走的路上，陆潮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那阁楼的名字——锁鹤楼。

说完，用很狂热期待的眼神看着陈从玉，等待着他说出什么见解，可陈从玉只是淡淡地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这座楼花费了我千两金，几乎用上我前半生所有的家底，京城里无人不艳羡我有这样一栋阁楼，这宅子陛下也多次讨要，拿另一座更大的宅院来换我都回拒了。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陈从玉：“这话怎么说。”

陆潮笑了，还是盯着陈从玉看：“陈大人见它既不看也不评，看起来应该是没入您的法眼。”

“这楼价值千金就自然有它的好处，但是在我这里可能少了几分人气。”陈从玉凭栏远眺，竟出奇地回忆起在夜敕的时光，“那是我对夜敕厌恶至极，备受责罚，日子过的很艰难，不过好在我也有同伴。”

他看着陆潮轻道：“当时众人都以为夜敕三位统领彼此争斗，视为仇敌，但我们三人少年时曾在一处受训，彼此交好，我曾经眼盲，便是这两人时而照顾我。”

“金钗是个女子，性格张扬本性善良，比我小，我便认作妹妹。她因先皇救她性命自愿进入夜敕甘愿为其效力，她起先入宫跟在先皇身边作为暗卫，后来一心痴恋又入后宫做了娘娘，再后来便在两年前死在皇宫里。”

隔了许久，陆潮看着他直到眼睛酸涩发红，陈从玉才停止沉默，开始说另一个人，他长长出了口气：“白练，我的弟弟，与我一样是被强掳进夜敕。他争强好胜，但是夜敕中他与我最为亲近，主动向我示好。人人都道他善于攀附，但这……并不是他的错，他年少流浪，见遍世间冷暖事，人不往上爬是没有活路的，所以我从来都不在意。”

他看着陆潮浸出泪水的眼睛，近乎冷酷地说：“只可惜他也死在两年前的宫中，我去找他只在地上寻见一把软剑。”

陆潮看见他模糊的脸，匆匆擦掉眼泪，低头整理好情绪：“陈大人与我袒露心声令我实在感动，斯人已去，大人万望保重。”他磕磕绊绊地说着官场上客套话，可对面的陈从玉脸上却闪过一丝失望，陆潮心头迅速一惊，几乎疑心对方发现了什么，可再仔细一看，还是追忆往昔的样子。

陈从玉不欲多言：“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辞了。”

陆潮拉住他：“等等，陈大人若不嫌，便把我也当做弟弟吧，能为陈大人慰藉思念之情，也是我之幸。”

“不了，你是你，他是他。”陈从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挥袖离开。

衣袖从陆潮手中滑出，他徒劳地虚抓一把，看着人远去。

嘴唇翕动，风中似乎有人在唤。

“哥……”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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