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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到慕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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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1月初的一天,阿尔伯特借了辆汽车,载着最后需要拉的一批东西向慕尼黑驶去。后备箱里有曼尼的自行车、我们的被褥毯子,后座两个孩子中间放着一台电烤箱,孩子们身边围着好几个毛绒玩具。孩子们脚下卧着一条狗,克雷。

当时曼尼不到11岁,海蒂刚过完7岁生日。两孩子一路欢快,快到海德堡时,每只玩具都在电烤箱里烤熟过至少两回,一狗两孩儿,汪汪哈哈笑声就没停过。但我的副驾驶位置坐着很难受,腿边围满了厨具,开起车开叮叮当当响到罢了,一只碗还颠破了,划了我的小腿肚。

“早就不该带这些餐具!”阿尔伯特气得把破碗丢到了车外的沟里。

“都是诺娜妈妈|的宝贝,”我笑,“她本想带两孩子坐火车先去慕尼黑,结果兄妹两一个都不愿意跟她走,一定要坐你开的汽车,把她气得不轻。你要是再把这些东西丢了,她不发疯才怪。”

再说这几年日子不富裕,家当是好不容易积攒的,我也舍得扔,这才把车塞了个满满当当。

“为什么一定去慕尼黑嘛。”曼尼说,“我讨厌转学。”

曼尼在海德堡已经上到四年级,有了不少朋友了。

“因为爸爸妈妈在慕尼黑都有了新的工作。”阿尔伯特说。

阿尔伯特回来后,申请到了在海德堡大学的读历史系博士的机会,同时也在帮助美军配合历史调查。后者也是他被释放回国的原因之一。到51年底,前总参谋长哈尔德找到他,希望他到慕尼黑在一所军校担任老师。

我前几年一直在做寻亲类的占星,随着战争结束日久,寻亲的人少了,我也不希望一直做占星,想重拾心理咨询和催眠业务。可是在海德堡住户之间,我做占星的名气流传开了,再做心理咨询反而不顺。大家找我仍是占星。

恰好这时有人通过沙医生的儿子找到我,说他的老板是美国一家公司的总裁,以前找过我做咨询,想给我投资在慕尼黑开心理治疗室。阿尔伯特还问我,这件事是否可靠,我想不起这位总裁是谁,也不确定。不过另一件事到是让我下了决心,我的一份书稿交到慕尼黑的几家出版社,有一家愿意留下看一看,也许有可能出版。

这是关于阿尔伯特父亲的一些教导,夹杂着对前世西贝丽生活的回忆,原本是讲给阿尔伯特听的,他认为可以写成书稿。写成后几经修改,但海德堡出版业虽然发达,却没有出版社愿意接收,说我写的小说不是小说,哲学不是哲学,读者不一定喜欢。阿尔伯特多次奔波无果,我一直劝他也许“机缘未到”。

后来他到慕尼黑见哈尔德,把我的稿子给了那边几家出版社,没想到很快有消息了。

“也许你的机缘在那里。”他开玩笑道。

汽车颠簸了一下,曼尼无精打采地摸着狗。

“不要担心朋友,”我对曼尼说,“丽塔和弗里德里希家里有三个孩子,你们以前就见过,以后做了邻居,你们天天可以一起玩。”

曼尼哼一声:“三个小屁孩。老大才跟海蒂一样大,最小的才两岁!天天就知道喝|奶。”说着抱起一只玩具熊,在怀里装模作样地哄起来。

弗里德里希46年离开了战俘营,在西德的飞行学校继续当教练。丽塔最初参加了红十字会,帮助呼吁解决美国战俘营虐待德国战俘的事,后来在当地医院工作。

“可是我舍不得家里的燕子,”海蒂说,“那燕子经常陪我聊天,尤其是下雨的时候。”

“好啦别说这些啦,它怎么从来不陪我聊。”曼尼打断她。

海蒂遗传了某些我的特殊能力,有时会听到动物说话。但她比较小,我没有特意引导她发展这方面能力,只是告诉她可以写在日记里。

“新家也会有燕子的,”阿尔伯特说,“希尔德家有一只猫,她说以后生了小猫可以送我们一只。”

“哇!”海蒂高兴了,“希尔德阿姨要结婚了,她也会很快有小宝宝吗?”

从索芙特夫人出来以后,孤儿学校重新办了起来,希尔德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到了慕尼黑。毛奇于51年底回到了德国。

“简直比当战俘还要回来得晚!”希尔德在电话里跟我们说,声音带着哽咽。

“他到底怎么搞的,难道变心了吗?”我故意道。

“不是,怎么可能!”希尔德忙跟我解释,“他的政见不同,是被反对力量限制入境了。”

毛奇主张欧洲组成联盟,要拥有自己的货币,还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可是美国人不喜欢他的政见,一直阻碍他入境。后来有法国领导人从中斡旋,他才成功回来。他一回来就和一批人共同组建了新政党,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非常忙碌。不过总算可以结婚了。

“只是,兰肯还得给我当伴娘。”希尔德叹道。

兰肯一直没结婚,也没有找男友。

我们离开柏林那天,兰肯父亲刚好去世。她母亲非要把父亲葬在柏林,埋葬回来后只得留了下来。后来苏|联人进|入柏林,她虽然尽力躲藏,还是受到了侵犯。

我和希尔德知道这件事比较敏感,后来都没有细问。只是知道冯·克尔滕在45年3月时原本和她订了婚,后来45年中二人见过一面,订婚被取消了。据说是克尔滕要退婚。

46年她到慕尼黑,给希尔德的学校帮忙。到47年时,她舅舅叫她回工厂去,因为家里的年轻男人有的阵亡,有的在战俘营下落不明,没有人手。幸运的是,工厂因曾帮过圣马乔丽的犯人,战后得到了几笔大投资,兰肯也慢慢展现出了商业才干,竟然经营得不错。到50年时,她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女企业主了。

克尔滕参与前线工作少,早早从战俘营释放,见她单身,又找过她一回。这一次,却是兰肯不同意和他在一起了。

“他和我退婚后立即和另一个女孩结婚了,”兰肯说,“我告诉他,‘你已经找到了属于你的纯洁爱情,就好好珍惜吧!’他说是家里人非要他退婚的,我不想听他解释。”

“混蛋男人,”希尔德骂道,“他退婚,我不说他是混蛋,毕竟苏|联人在柏林做了那些事,我见过离婚的、分手的都有,但他看你过得好了又回来找你,自己还是有妇之夫,彻头彻尾的混蛋无疑。”

兰肯低声道:“如果没有战争——”

“如果没有战争,许多混蛋就会装假成正常人蒙混一生了!”希尔德愤慨道,“苏|联人做了坏事,但他也不是无辜的。”

“这是战争,跟哪国人没关系,”兰肯回忆,“那个时候,我被人救过。一个苏|联人——应该是,他俄语说的极其流利,我没有听懂。”她没有继续描述下去,我们也没有多问。

眼看离开了乡村公路,快到慕尼黑城市了,阿尔伯特把车停在路边看了会地图。我赶紧从一堆东西里抽|出腿来,下车活动一下。

“这里直着过去几公里,右转再沿着这条路走就到丽塔家了。”阿尔伯特指着地图告诉我,“最多十公里,他们家在郊外,不用进市区,人比较少。你来开。”

这一路上,他教|会了我开|车,我开得还不错,只不会停车入库。我坐上司机位,回头却见克雷狗脸高昂,端端正正坐上了副驾驶,阿尔伯特叫它下来,它只是哼叽,却不移动。

“怎么不听话?”阿尔伯特斥道,“下来!回后座去!”

孩子们在野地里追跑,我大声叫他们,海蒂回来了,见阿尔伯特正徒劳地训狗。

“可能因为曼尼刚才拨了它的毛,”海蒂说,“它不愿意在后面了。”

阿尔伯特抱着膀子,瞥了一眼树丛,曼尼刚捡到一根直直的树枝,正向我们炫耀。

“爸爸,我们多停一会好吗?我想骑自行车。”曼尼向我们喊道。

“可以,你过来,我陪你骑。”

曼尼大喜,阿尔伯特打开后备箱,把自行车拉了出来,这还是兰肯送的,曼尼爱得不行。

“你往前开,就按我刚才地图上的路线走。”阿尔伯特对我说,又对曼尼说,“你骑车,我跟着你。”

“啊?你不上车啦?”我问。

“我好几天没有晨跑5公里了,今天这后半段路我走过去!”阿尔伯特带上水瓶放在曼尼车上,又瞪了一眼克雷,“要不是西贝尔说你可能是科雷格送来的狗,我才不让着你。”

克雷也瞪着眼瞧了瞧他,在座位上趴下了,一副受之无愧的样子。

我叫住阿尔伯特:“可你的腿这几天——”他不容我反对,也走上了旁边的土路。

我心知是阿尔伯特并不是真的宠狗,大概看我被挤得难受,才自己走路,让我开这最后一段。我开了大概四五公里,到前面转弯的地方,把汽车方向盘往左一转,车停在路边向后望。

曼尼骑车速度快,已经赶上了我,过来拍着车门道:“妈妈!你怎么搞的,爸爸说了要右转!”

“咦?要右转吗?”

“爸爸专门给你讲了半天地图!连我都听懂了!”曼尼埋怨我。

等了一会,还不见阿尔伯特,想到他大腿曾经重伤,前几天还在发作,于是问曼尼:“爸爸刚才是不是腿疼?”

曼尼一呆:“反正他走得不快。”他骑得飞风一样,大概没注意。

“你回去找找他,让他回来开|车。”

“爸爸不肯的。”曼尼说,家里没人犟得过阿尔伯特。

“告诉他,我走错路了,要不是你阻止,不知我会把车开到哪去。就用你平时经常埋怨我的口气。”

“我哪有经常埋怨你。”曼尼飞快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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