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啦

繁体版 简体版
下书啦 > 那黑夜来自星辰 > 第167章 婚礼钟声

第167章 婚礼钟声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1945年1月3日,我们两个去小镇莫德林查看结婚地点。沿湖走去,湖面上一只白鹅在未结冰的水面上游着。没结冰的水面很小,它游得很局促。

“不知道天气再冷,它会不会被冻住。”我正跟阿尔伯特说,想起那个地方很熟悉,“那里像是我和父亲吵架后跳进水里的地方,后来我还试过从那里下水,看能不能回去。”

“过两天就要结婚了,还想着回去?”手被拉紧。

“我只是——”

“再想回去的事,和大白鹅一起冻在冰里!”他佯怒道。

两人大笑,随后又经过了和父亲度假时所住的屋子。屋子也早就不是旅馆了,原来的主家大概已经搬离,现在是一所无人旧屋,好几家难民挤在里面。

我们走过这一带,到了附近的一个生产战斗机零件的工厂,打听了一番,在几个正给飞机涂涂油漆的人当中找到了牧師保罗。他原本是莫德林小教|堂的牧師,现在周内都在这里干活,过年也不休息,周末才回|教|堂去。

保罗是个四十多岁的微胖男人,他放下油漆桶,用袖子擦了擦汗:“上校先生,您怎么不在维也纳办婚礼?那里的教|堂更大更漂亮,牧師们也不用干活。”

“这里是我们相识的地方。”

“好的,没错,《启示录》中说,人们不应该离弃起初的爱心。”他说,“只是我们的教|堂很小,而且钟楼也坏了,只怕没办法在新婚入场和最后结束时敲响钟声。”

保罗下班后带我们去教|堂里查看,圣所厅堂不大,但也能容纳几十个人。随后又去钟楼下面,发现楼梯塌毁得厉害,上面的钟也摇摇欲坠。

“特殊时期没人修理,我怕敲钟的人会有危险,所以一直把钟楼锁着。”保罗指了指楼下门上的大锁。

阿尔伯特颇有些不满意,低声问我:“要不要回维也纳城里?那里教|堂多,又大又漂亮,也一定能敲钟。”

“教|堂和钟声都不是必须的,”我说,“我在意的是这个地方。”

他撇了撇嘴,我又补充道:“有你就行,你是必须的。”他面露微笑。

后来我们发电报邀请参加婚礼的人,最后一份电报草稿他递给了我,应该是给伦德施泰特元帅的。

只见草稿上写着:“西贝尔结婚,邀请您来参加婚礼。地点()时间()。”

“咦,”我故意说,“怎么没说我嫁给谁?他会不会误会?”

他倔强地不说话,我把电报内容改成了:“舅舅,我和西贝尔结婚,邀请您参加婚礼。”

晚上|我们在这里定了房间住下,又给维也纳的希尔德她们打电话,让她们6号上午到这里来,我们7号举行婚礼。

“我们明天就过去!”希尔德说。

“怎么那么早?”我说,“别着急呀,因为地方偏僻,确定能来的也不到40个人,事情好准备。”

来得人少,阿尔伯特本不太满意,但我反而觉得轻松。

“有人比我们急,”希尔德笑,“从你们离开前打过电话,诺娜妈妈就带着曼尼到了维也纳。我得赶紧把曼尼打包给你送过去,在这里吵得我脑子要炸了。”

晚上9点多,希尔德等一行人就到了。幸好我们提前给旅馆打了招呼,要不真的没地方安排。

曼尼大老远奔过来抱住我的腿,仰脸看着我,脸蛋上都是笑容。

“你们怎么又提前了?”我问。

希尔德抿嘴笑,我低头亲了亲曼尼,问他:“你有没有听话?是不是跟希尔德和弗里德里希叔叔淘气?”

“没有,”他很自信地回答,“曼尼很乖。”

“我的斯图卡呀,”弗里德里希说,“昨天晚上3点钟醒了,硬要坐我脖子上,让我带他飞飞机!早知道我不带他睡了!”

“活该!”希尔德笑,“曼尼崇拜你是王牌飞行员,小脸跟着你转,你自己陶醉起来,主动让他跟着你睡的。”

曼尼又长大了,我抱不动,阿尔伯特把他抱起来,他伸长了手把我脑袋搂过去,嘴边凑到我耳边。

“西贝尔要结婚了吗?”他悄悄地问。

“是的。”

“我可以当你的孩子。”他说。

我笑,点点头。

“不当我的孩子吗?”阿尔伯特故意问。

曼尼定住了:“可以吗?”他问得很小心,他心里蛮崇拜阿尔伯特的,但是在他面前不敢太放开。

“可以!”希尔德笑,“你可以当我们大家的孩子,我们都喜欢你。我教你画画!”

“来,你也可以做我的孩子,我们开大飞机!”弗里德里希把他接过去,曼尼还有点不愿意,哼哼着说:“我不想当你的孩子,我要开坦克……”

丽塔也跟着逗他:“也当我的孩子吧,我也喜欢你,你想当医生吗?”

曼尼急了,带着哭腔:“我当不了那么多的孩子!”

大家都笑。

诺娜妈妈穿了一件酒红色的大衣。“好漂亮呀,新衣服?”我笑问。

诺娜妈妈腼腆而笑,拍了拍衣服上肉眼看不见的尘土:“是呀,霍夫曼小姐陪我买的。”

“什么霍夫曼小姐,是希尔德!”希尔德说,“取婚纱时顺道买的,她一开始还不要。”她从丽塔手里接过一个大盒子,打开来,里面是前几天叫我试过的婚纱。婚纱很漂亮,后来根据我的身材改了几个小地方,我和阿尔伯特急着到莫德林,现在她们给带了过来。

“可惜不是为你专门订做的,”阿尔伯特歉然,“而且这里的钟也不能响。”

“不要‘可惜’啦,”我说,“本来是临时决定办婚礼,刚好有婚纱可用,在我看来,这就叫宇宙的巧合,表示幸运和顺利,应该高兴。”

曼尼本来还在闹,但我说湖上有鹅以后,就从包里找面包,要到湖边喂鹅。阿尔伯特让我在旅店休息,他和弗里德里希去镇上最大的饭店订位置。

婚纱盒子打开在那放着,丽塔时不时过去看一眼。

“想试就试呗!”希尔德说,“西贝尔你介意吗?这婚纱是丽塔发现的,她挺喜欢的。”

“试呀。”我把婚纱里的头纱取出来,硬给丽塔放在头上,让她照镜子。她自己轻轻吸了口气,看着镜子没说话。

“被自己美住了,是不是?”希尔德笑道,“快穿上裙子。”

丽塔缓缓摇头,把头纱也放下来,很爱惜地把头纱轻轻折叠,放回盒子,恋恋不舍的模样。

我和希尔德对视一眼,希尔德说:“你要不自己试,我们两个可要强行扒你衣服了?”

丽塔笑着被我推到卧室,把婚纱穿上了。

“弗里德里希还不算笨,丽塔发现这身婚纱时,他还说要给她买的。”希尔德说。

“不要在我心情最好的时候提他。”丽塔照着镜子把头发摆弄来摆弄去,想盘出一个好看的发型。

这时,阿尔伯特他们回来了,见丽塔穿着婚纱一愣,丽塔赶紧跟阿尔伯特道歉。我走上去拉住阿尔伯特胳膊:“我劝她穿的,——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没订到!”阿尔伯特不悦道。

“什么?那怎么办?”

“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已经被人订了。”他皱眉道,“实在不行换一家,只是另一家更小,不知道饭菜如何。”

“是我非要在这个小镇结婚,地方太小,”我开始动摇,“现在还来得及回维也纳吗?”

这时又有人敲门,是旅馆的服务人员,一个中年女人,说前面有电话:“是给埃德斯坦小姐的。”

“谁打来的?”阿尔伯特问,服务员摇头,说对方没有报姓名。

我心虚地瞧他一眼,不会是舍伦堡非要在结婚前有事找我吧?

和阿尔伯特一起出门,身后希尔德也在推弗里德里希:“你也出去呀,丽塔急着把婚纱换下来!”

“太好看了,像仙女一样!我就说应该也给你做一件!”弗里德里希呆头呆脑地说。

在前台接到电话,我就笑了起来,不是舍伦堡,而是伦德施泰特元帅。

“西贝尔,我把莫德林最大的饭店包了下来,”接着他抱怨道,“虽然还是像麻雀一样小。但我从维也纳派了一个厨师过去,宴会的事都不用操|心。”

我边听边答应,心想阿尔伯特不知道是他订的,看来元帅没报真名。

“好的,其实阿尔伯特很想念您,”我说,“您和比拉身体都好吗?”

“我还想问问你的身体,他们之前说你去世,那是——”

“我很好。之前我只是参与一次深度冥想,普通人以为我醒不过来。”

“那就好,”元帅说,“比拉听到你没事还要结婚很高兴,我们7号上午过去。”

“您要直接跟阿尔伯特说话吗?”我问,瞥了一眼阿尔伯特,示意他站进一点,别趔那么远。现在元帅态度柔和,正是两个人恢复关系的好时机。

“行吧,”元帅温言道,“我也刚得到消息,知道他升任了少将。他最近的表现是不错的。”

“他升任了少将?!”我差点把电话扔了,“什么时候?”我同时对着话筒里的元帅和话筒外的阿尔伯特同时发问。

阿尔伯特没有一点喜色,反而一脸嫌弃:“报纸上消息公布以后,他们就通知我了。我说要结婚,回头再说。”

“什么叫‘回头再说’?”听筒里的元帅愤怒接腔,“这种事瞒着西贝尔?难道带着帝国少将军衔结婚,不光荣吗?”

“这有什么可光荣的!”阿尔伯特气道,“和那个叛徒雷默并称帝国最年轻的少将,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我想马上捂住他的嘴,电话线被我扯得老长,话机都快从桌上掉下来了,幸好服务员站得远,而且似乎在围观别的事,没有听见。

我知道阿尔伯特气愤在哪,雷默原本是720反抗成员,被戈培尔几句话控制并策反的就是他,如果不是他,也许整个行动还能成功,科雷格也不用死。

“要结婚了,还放不下那些事?再怎样这也是帝国的荣誉,不容你质疑!”被我扯得老长的电话线里传来元帅威严的声音,“我会把你的少将领章、肩章那些给你带去!就这样!”

“拿来我也不戴!”阿尔伯特气得满脸通红。我捂住听筒,说了几句告别的话,赶紧挂了,要不然,这一老一少能隔着电话能打起来。真不让人省心。

回到房间,丽塔已经把婚纱脱下来,但是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丽塔眼里甚至噙了泪。

“怎么了?”我问。

“对不起,都是我,你的头纱——”丽塔眼泪掉下来,用手捧着头纱。我看了看,没什么呀?

“怪我!”弗里德里希闷声说,“我不想让丽塔马上换下来,丽塔又急着换,头纱被指甲挂坏了!”

刚挂了电话,这边头纱也挂了?结婚前事情还真是多。

我过去仔细观察,发现是有一个地方断了丝线,虽然努力扯平,还是留下一条细细的痕迹。

丽塔捂着脸默默流泪:“对不起,让你们的婚礼不完美了。”

“怎么会呢?”我说,“原本我可能都不会活下来,现在不但活下来了,还有朋友为我们的婚礼奔波出力,怎么会为这点小事不完美?”

说完我去看阿尔伯特,他刚跟元帅闹了“远程别扭”,这会脸还黑着。而且他一直觉得莫德林太小,婚礼简陋,我怕他不高兴。但他说:“你不介意就好。”

“是呀,”我说,“其实你的完美主义总针对自己,对朋友一直很宽容的,是不是?”

“他听你这么表扬,还能不宽容吗?”希尔德笑道,然后正色向阿尔伯特说,“我告诉你,这种事新娘都会介意的,西贝尔是太想嫁给你了,你心里得有数。”

“我当然知道,”阿尔伯特说,“但西贝尔也不希望为这些事生气,否则婚礼就真的不完美了。”

我微笑,他了解我。

“所以不用哭啦!”弗里德里希走到丽塔身边,不由分说把她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丽塔恼怒的拳头在他头上打了好几下。

这天晚上,曼尼在河边踩进泥里湿了一条腿,还把诺娜妈妈|的新大衣上甩了一个大泥点,我们又想办法紧急给她洗衣服。赫林也打来电话,由于不能出席婚礼而万分歉意。

我们又回了一趟维也纳,阿尔伯特让人采购厨师需要的食材,我和希尔德和丽塔去买送给宾客的小礼物。

……

几天忙乱之后,终于到了7号的上午。

我穿好了婚纱在旅馆里等待,希尔德告诉我,按我的想法,由沙医生充当我父亲的角色。

“他会带你走到圣坛前,阿尔伯特来迎你。牧師会说几句开场白,祝福的话,然后问你们是否相爱,是否要结婚等,”她说,“不用紧张,依次回答就好。”

“我知道啦,你都提醒我几次啦。”

丽塔很小心地把我的裙摆从桌边的水杯旁移开,维恐再出意外。

敲门声响,我差点跳起来:“时间到了吗?”

“没有,没有!坐下!”希尔德笑着开门去,进来的是迪莎,阿尔伯特表哥的妻子,我们的嫂子,手里也捧了个纸盒。

“这是什么?”我问。

“亲爱的,”迪莎没回答,“你美得像个天使一样!”

我笑了,到了嘴边的谦虚的话没有出口。今天最不必谦虚的时候,今天就是我人生中最完美的时刻。

“比拉有点不舒服,她没来,让我把这个送给你,是新婚礼物。”迪莎打开盒子,里面东西一闪,我一开始没看清,希尔德已经发出惊叹,然后很小心地捧出另一个头纱。那是一个装饰了珍珠和宝石的冠冕,细细的,当然不像皇室冠冕那样华丽繁复,只有简单一圈柔白的珍珠,中间有几颗钻石。头纱轻薄如雾,有长短不同的三层。

“这太贵重了!”我惊道。

“比拉还不满意呢,”迪莎笑,“她自己结婚时戴过一个这样的冠冕,我结婚时送给我了。给你又做了一个类似的,时间紧,怕做出来你不满意。”

我拿起新头纱试戴,披纱很长,能拖到腰部以下:“我之前的头纱勾丝了,新的头纱就来了。多好呀。”

丽塔也不需要再自责了,她把原来的头纱接过,仍很爱护地折起来放进盒子。

时间快到12点,我们从旅馆出发了。空气中有丝丝飘雪,我在婚纱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皮毛斗篷,这是希尔德送给我的。小镇上有些人打开自家门窗围观、微笑。

“喂,走慢点!10分钟路程就到啦!”希尔德笑着跟上|我。

沙医生早早在教|堂外面等待,伸出双臂拥抱了我。我很小心不让头纱挂在他的胡子上。

“白色天使没有死,天使会回来。”他微笑着说,“时间还早,跟我说说你怎么又活着的事。”

正要开口,另一个高大身影走近,是伦德施泰特元帅,军装笔挺,头发打了发腊,胡子也新刮了,整个人整洁得像一枚新别针。

“西贝尔,一会我充当你的父亲,你挽我的手臂进去。”他说。

沙医生闻言,两撇胡子都要翘起来,眼镜一推:“元帅!您不是糊涂了吧?您自然是充当阿尔伯特的父亲。”

“我不想当那小子的父亲!”元帅道,“刚才我把军衔给他,他死也不肯接,我没有这种儿子!”

“那是您的沟通方式有问题,”沙医生说,“总之我是西贝尔亲自指定的父亲人选!您有您的位置!”

元帅也有点理亏,语气软了:“我让给您一边,西贝尔一会由两位父亲,一边一个带进去!”

“两位父亲怎么可以?”沙医生大叫,“一边一个,不像结婚,像绑架!”

“呃,不要争了,其实——”我想劝劝元帅,能不能按原先安排,我可以去劝说阿尔伯特先把军衔戴上。毕竟改变不了元帅,阿尔伯特应该能听我的。只是要打破“时间到来之前不能见面”的规矩。

这里就数元帅最年长,其次就是沙医生,两位老人哪会听我的?元帅把手一挥:“不要劝我!”

“对,这是我和元帅之间的对决,跟你没关系!”沙医生也高声说。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

两个老头犟起来,像两头牛一样拉不开。最终,沙医生提出用游戏定输赢,他拿出一盒火柴,取了3根,折断其中一根。

“谁抽到短的,就是输!”沙医生用左手握着火柴,让上面的火柴头露出相同长度,看不到下面。

“这种游戏我就没输过!”元帅同意。

元帅首先抽到一根完整的火柴,沙医生第二,也抽到完整的火柴。

“好啦,你输了!”沙医生大笑,“最后一根是短的!”

“我没有输!”元帅说,“最后一根在你手里,是留给你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