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看到纲吉的眼睛,突然意识到在这场纲吉默许的骗局里,他始终是个不成功的骗子。
甚至于连骗子本人,也甘心沉沦在骗局中。
有感情的爱,和没有感情的爱,差距是很大的。
白兰在首领停下微微喘气时顺着他的脊背,心脏却像被泡在被夏日阳光照了许久的地中海,涡流缠绕着,让他怎么也挣不开。
旅馆外下了一夜暴雨。
第二日,纲吉发起烧来,白兰端着热水喂他吃药,又将氧气罩放在他面上,让教父靠着自己呼吸。
他们的心跳贴得很近,纲吉微睁着眼睛,在白兰的颈窝不安分地动着。
白兰好声好气地哄他:“好好休息,等你好一点,我送你?”
纲吉扯开氧气罩,低声道:“我想看乌尤尼盐沼。”
教父总在一些地方很倔,白兰了解纲吉的性子。
第三日,白兰租好车,带着纲吉去看那面世界知名的天空之镜。
乌尤尼盐沼会在雨后化为镜子,因而在11月到1月的雨季来到这里是最好的,他们却运气很好,在并非雨季的时节,撞上了一场为时24小时的大雨。
2010年7月中旬,凌晨5:00。
南半球处于冬季,纲吉身上裹着毛毯坐在车顶,枕着白兰的肩膀看日出,白兰抱着他轻轻哼歌。
正值旅游淡季,因而乌尤尼盐沼的人也很少,这本就是广阔的地方,开车找个无人的角落很容易。
他们靠着休息了一上午,中午坐在驾驶室吃面包,聊了聊家族的公务,到了下午就又倒在后座翻云覆雨。
直至夜晚,星星升起,纲吉终于退了烧,高原反应也好了些,他踩着映着星空的大地,新奇地打量周遭一切。
白兰跟在他后面,省得这家伙转着圈看风景时一个头晕摔地上。
回程,白兰问了个问题。
“纲吉君,对你来说,这两天意味着什么呢?”
纲吉想了很久,才回道:“大概……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糊涂的事情吧。”
是挺糊涂的,尤其是两边家族都一边合作一边打生打死的时候,两个首领滚到一起,白兰这种道德缺失的还好,纲吉大概背了不轻的心理负担。
在机场别离时,白兰开玩笑:“真的不坐我的飞机?坐民航的话,你还要转机吧?而且我还想和你一起看电影,咱们都好久没约会了。”
纲吉吐槽:“什么时候约过会了?”
白兰:“诶——我们在洛杉矶的日子都不算约会吗?”
纲吉:“那时候尤尼也在,难道她也在和我们约会吗?”
白兰:“那不是更棒了?三人约会~”
纲吉:“你想挨打吗?别开女孩子的玩笑。”
行吧,白兰闭嘴。
他目送着纲吉乘上飞机,还是没想清楚纲吉在尝试什么。
……
不为人知的真相↓
头等舱内,纲吉思考着如何对风道歉,以及安排之后的家族战略,赛门为他呈上止痛药。
纲吉头也不抬:“放那,我等下喝。”
赛门踟蹰着,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说:“首领,我们和杰索家族是要和解了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纲吉好笑地看着属下:“我和白兰不可能的,以后依然会是敌人,顶多合作做点生意。”
赛门不由得问道:“那您这几天……是为了什么呢?”
纲吉眨了眨眼,随即无奈道:“啊,想看看我的老朋友还有没有救而已,结果失败了。”
白兰不知道的是,在旅馆的那一夜,纲吉在他熟睡时,曾长久地凝实着他,眼中燃着金橙色的火光。
纲吉知道他永远也救不了自己的挚友。
因为,已经混在一起,分不开了。
……
很久以后,白兰才想明白,沢田纲吉比他本人还要更早地意识到,其实白兰杰索一直活着,他融入了白兰的灵魂里,已经可以被视为同一个个体。
因为白兰.杰索是被吃掉的,他已经被消化了,哪怕时光逆转,也绝不会再复活。
纲吉在拉巴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白兰却还要再花一段时日才能想明白,他在纲吉那里始终是独立的个体。
纲吉永远不会认错他们。
但在那个时候,纲吉或许还对白兰抱有隐藏极深的期待,他陪白兰度过美好到不真实的三天,和他平静的道别。
因为他看到了白兰在无数平行世界中积累的痛苦,试探着将那根可以把白兰从地狱中拉出去的绳索,放在了白兰的眼前。
而白兰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