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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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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道:“我写不成。”

“别妄自菲薄,”袁窈道,“你这字的气势一般人练不出来,浪费了可惜。你要改就从小处入手,我看你手腕太紧了。”

他就着萧浚野拿着笔的姿势,握住了他的手。萧浚野的心猛地一跳,身体僵硬起来,不知道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上手了。自己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样谁还写得下去?

桌上铺着白纸,袁窈把着他的手写了个永字。莲花炉中飘散出淡淡的甜香,却让他越发难以专心。

袁窈乌黑的发丝轻轻摆动,越过萧浚野的肩膀垂下来,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萧浚野根本不敢多看,只能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念头,把注意力集中在写字上。

袁窈仿佛感到了他的不自在,道:“写字讲究一个心境,你想想自己最得意的时候。”

他在漠北纵马驰骋时,寒风席卷着雪花吹来,远处是连绵的青青群山,虽然寒冷,却让他感觉心怀舒畅,那种自由的感觉闭上眼仿佛还能感受得到。来长安后,他受的拘束太多,几乎已经忘记了那种痛快的感觉了。

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萦绕着他,一横、一撇、竖折……萧浚野落笔写下了一行诗,感觉酣畅淋漓。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袁窈看了片刻,露出了笑容,道:“这不是挺好的么,你自己看看。”

萧浚野端详着自己的字,感觉是有进步,忽然就对写字这件事生出了自信。他道:“袁夫子,厉害啊,化腐朽为神奇!”

袁窈微微一笑道:“你本来就有天赋,只是以前不得其法,好好练肯定能行。”

他对自己时冷时热的,萧浚野笑了笑,道:“最近心情好?”

昨天听说镇南王给他送了信过来,大约他听了家里的事高兴,对人也格外有耐心。袁窈却仿佛蓦然被碰到了逆鳞,神色又冷淡下来,道:“没,也就那样。”

他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回去了。萧浚野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写字的事,朦朦胧胧地感觉他的手还握着自己的手。莲花炉里的香燃尽了,淡淡的余香萦绕在屋里,弥漫着淡淡的甜意。

每次靠近他,萧浚野都有种缱绻的感觉。他知道这样不好,但已经放弃约束自己了。他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只是悄悄想一想,既然不告诉他,也就不会让袁窈困扰。

可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接近自己的?纯然是同窗之谊,还是他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好感?萧浚野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自己也有些迷惘。他抬手推开了窗户,一阵清风吹进来,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慢慢流转。

月光清冷温柔,就算朦胧不明也美得动人心魄。萧浚野想不明白,却很眷恋那种感觉。他枕着胳膊,不觉间想起袁窈的神情,有时温柔,有时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在嘲弄自己一根筋的模样,怨他什么都不懂。

萧浚野心跳得又快了起来,半晌闭上眼翻了个身,不想去深究那么多了。日子一天天地过,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他扯开毯子裹在身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华灯初上,远处传来热闹的人声和箫鼓声,今晚朱雀大街有夜市。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琳琅满目的,小摊一个接着一个,有各色小吃,还有打卦算命的、卖艺的、卖字画的、捞鱼的、投壶的。

小梅带着个丫鬟,严硕腰上配着流光追星剑,像个保镖似的跟着她们。小梅见他拘谨,噗嗤一笑道:“表哥,你别这么严肃,和我出来你不高兴么?”

严硕能跟心上人出来,早就心花怒放了,还特意换了身舍不得穿的新衣裳,借了萧浚野的宝剑来撑场面。只可惜小梅不怎么在乎这些,只觉得他一直扳着脸,还以为他讨厌自己。

严硕只怕她觉得自己轻浮,想做出一副端正的模样,没想到又让她误会了。他连忙道:“没有,我是怕人多挤着你。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小梅觉得什么都有趣,在路边摊子上捞了一会儿鱼,一条都没捞着,白舍了二十文钱。她和丫鬟在路边长吁短叹,严硕从旁边买了糖画过来,是一条金色的大鲤鱼,道:“给你这个!”

小梅顿时高兴起来,也舍不得吃,在灯下把竹棍儿转来转去的。糖鲤鱼抬头翘尾,身上的鳞片发出灿烂的光,仿佛真能跃龙门似的。她轻轻一笑,道:“谢谢表哥,你真好。”

她这么一夸,严硕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憨憨地笑了,道:“小事,走,咱们再去前头看看。”

人群中,有个小厮一眼看见了严硕腰间挂着的流光追星剑,悄悄捅了捅身边的人。另一人低声道:“那不是萧三的剑么?”

那小厮道:“我看着也像,怎么让他带出来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人道:“少爷今天在店里,去跟他说。”

孔钺和孔武前阵子写完了报告,把那个胭脂铺子甩给家里人经营了,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趟。今天晚上有庙会,两个人去了铺子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前阵子他们往外撵了不少客人,任外头五光十色,就是没人上这里来。

孔钺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孔武趴在桌子上,低低地打着呼噜。月亮越升越高,夜色渐渐浓了,孔钺悻悻地想,看来今天又开不了张了。

这时候就见两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孔钺睁大了眼,道:“萧三没跟着他?”

小厮道:“没有,就那傻大个带着两个小姑娘,出来逛夜市的。”

孔钺眼睛转来转去的,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他低声道:“你们两个想办法,把那把剑弄过来,让他丢个大人,事成了我重重赏你们!”

前头有演皮影戏的,鼓声咚咚作响,演的是一出孙悟空大闹天宫。大人扛着小孩儿,少年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看到精彩处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严硕看旁边有卖花的,都是红的粉的月季,也有含苞待放的莲花。他有些犹豫,不知道买给她会不会太唐突。小梅看了一会儿皮影,从人群中挤出来,扬声道:“表哥,再去前头看看。”

严硕到底没买花儿,寻思着还是稳妥些的好。几个人往前走了一阵子,就见一群人围着个摊子,正在玩投壶。摊子上摆的东西都挺贵重,有只羊脂白玉的镯子,一支珠花,还有一锭金元宝。严硕寻思着小姑娘应该不爱玩这个,便要和小梅往前走。这时候一人叫住了他,道:“公子,别走啊,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练家子,送你三支箭,你投投试试。”

旁边有人帮腔道:“就是,这珠花多好,投中了就是你的了!”

严硕寻思着给小梅赚点首饰也好,反正他在家里也经常跟萧浚野玩这个。虽然比不过他,但是跟一般人比应该绰绰有余了。他搓了搓手,道:“怎么说?”

摊主懒洋洋道:“咱们这儿带彩头的,十支内谁中得多,这里的东西随便挑一件,输了的赔一两银子。”

他身边坐着个中年汉子,肩宽腿长的,一看就擅长投壶,是专门跟人对赌的。

严硕没想到玩得这么大,他今天出来就带了五两银子,寻思着带女孩儿吃点玩点应该够了,要是赌起来可就不够看了。他有些犹豫,旁边有人架秧子道:“公子一看就是个少年英雄,百步穿杨不在话下,这点小把戏能难得倒他么!”

又有人起哄道:“就是,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严硕本来就爱吹牛,被人这么一捧,有点飘飘然了。更何况小梅还在旁边,他不想打退堂鼓让她瞧不起,顿时挺起了胸膛道:“来就来,让你们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一群人把摊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那个投壶的确实有些本事,一会儿功夫就进了六支箭。严硕十支都投完了,才进了四支。他不服气,掏出一块银子来道:“再来!”

摊主笑容满面,道:“好嘞,再给公子十支箭,祝您这次大展身手!”

那壶口小肚子大,对方故意把箭扔得乱七八糟的,把口堵得严严实实的。严硕的箭都扔进去了,尾巴一歪又掉出来了。严硕气得直拍脑门,小梅在旁边看着,担忧道:“表哥,要不算了吧?”

严硕这么爱面子的人,岂能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他伸手一掏,把一两银子扔在摊子上,道:“好久没玩了,刚才手生,你看我这回给你赢个大玉镯子回来!”

他说着接过一把箭,嗖地投了过去。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有人道:“这不是将军府的表少爷吗,平时老跟着萧三的,怎么跟他表哥比差这么多啊。”

严硕又不是聋子,都听见了。他本来带着流光追星剑出来,还想耀武扬威一番,此时却觉得沉甸甸的,仿佛连剑都在嫌弃自己没本事,不配带着它。

他心里越急,手上越没准头,一会儿功夫荷包里的钱就都输完了。摊主笑呵呵地说:“小公子,还玩不玩?”

严硕有些迟疑,罢手了就一败涂地,再赢一局就能翻盘。这时候旁边有人道:“算了吧,再玩也赢不了,我看这小子不行。”

人群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严硕气得回头大声道:“谁,出来!”

没人回应他,到处都是五光十色的灯笼,远处有玩杂耍的喷出一大口火焰,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和笑声。缭乱的光照得他晕乎乎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上下燥得要命。严硕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无论如何不能咽下这口气,道:“我再玩一局!”

摊主扬起嘴角看着他,刚才就见他荷包里空荡荡的了,道:“小公子,你还有钱么,咱们这儿可不赊账啊。”

严硕上下摸了一遍,确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他也拉不下脸来跟女孩子借钱。旁边有人撺掇道:“那不还有把剑吗,先押上,一把就赢回来了!”

又有人起哄道:“就是,别怂,这把肯定能赢!”

小梅往前走了一步,道:“表哥,别——”

严硕已经上了头,顾不上别的了,把流光追星剑解下来往摊子上重重一拍,道:“押它,再来一局!”

次日下了学,萧浚野去茶铺看店。云露和于白鹤上午就过来帮忙了,他们俩觉得这里挺不错,经常过来闲坐片刻,喝会儿茶,帮着招待客人。

萧浚野挑了一桶水,卸下担子把水倒进缸里。云露从他身边走过,忽然停下来耸了耸鼻子道:“噫,小三爷,你一个大男人用什么麝香?”

昨天他点着香睡着了,萧浚野抬起胳膊来闻了闻袖子,道:“没有啊,用的是红袖篆。”

云露天天调香,长了个狗鼻子,道:“里头有麝香,这么腥,唉……这东西用多了不好。”

萧浚野去了里屋洗茶杯,稀里哗啦的。于白鹤好奇道:“怎么不好。”

云露仿佛难以启齿,片刻道:“反正就是读不进书,净想不正经的事了。小三爷,小三爷?”

萧浚野一直垂着眼洗洗唰唰,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云露道:“你看吧,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他正出神,忽然听见外头噔噔噔一阵脚步声响,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却是严硕来了。他的脸色铁青,呼哧呼哧喘着气,眼神里带着愧疚,道:“表哥,对不起。”

于白鹤他们看着这边,都有些纳闷,不知道他这是闹哪一出。

萧浚野也有些纳罕,昨天还好端端的带女孩儿出去玩,这会儿却像是被人踹了似的。他道:“怎么了?”

严硕把下摆一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哑声道:“你打我吧,我把你的剑输给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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