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以为我把天聊死了的时候,星寰忽然又给了我一句:“天下重归一统,仍需将军与魏帝勠力同心、多多努力。”
我眨了眨眼,想了片刻,试探着回答:“夏侯称牢记心间,从不敢懈怠。只是魏帝的子嗣一事,可能也要先生多多费心。”
星寰只是阖了一下眼睑。
他的侧颜清冷脱俗,他的身形翩然若仙,我站在距离他咫尺之遥的地方,却感觉心头五味杂陈。
所以,我和他之间,终究还是利用和交易?他利用我达成他的宏图大愿,而我也希望利用他所掌握的神秘力量守护我的爱人。
虽然事情的本质是这样,我的心情还是觉得有点微妙。
我们再没有交谈。等了一会,传令兵骑着快马急急而来,带来了司马懿的军令。
作战计划是事先拟好的,司马懿的军令只有四个字“依计而行”。我当即下令整军出发。早已等待已久的将士们爆发出热血沸腾的呐喊,响彻山谷。
跨上战马之前,我有意缓解一下气氛,笑着问星寰:“先生不随我一道去会会表亲?”
他的笑容意外绽放,宛如昙花一现的美:“将军想多了。将军此去并不能与其相见,平安回来就好。切记——穷寇莫追、戒骄戒躁。”
我愣了一下,又点了下头,心想也罢,两军对阵之际确实不一定能见到对方的主将,何况诸葛亮又不是自己披挂上阵的武人。倒是这句“穷寇莫追”,我自己也是想到了的。诸葛亮本就诡计多端,星寰既然刻意提醒,我更要慎重。
清晨微弱的阳光尚不足以完全驱散夜晚的湿气和寒冷。地面微微有些霜冻,倒是让大军行动更为方便通畅。我将兵力分为三部分,自己带着以江陵兵为主的中军三千人,禁军统领李正率领五千人为前军,陈庆率领四千人为后军,总兵力大约一万两千人,全军轻装速进。
按照我们和蜀军营地之间的距离进行推算,全速前进的话,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到达。然而走到一半,在我们即将进入蜀军占据的那个山谷时,我忽然听到前军传来混乱和喧嚣之声。
我心中立刻警觉起来。照理说,蜀军经过了昨晚的变故,此刻应该忙着收拾营地甚至已经开始组织撤退,不可能还会在半路伏击。因而我们谁也没有戒备,全军想法一致,都是想着尽快赶到蜀军营地发动总攻。
出于谨慎,我让中军暂停前进,同时向前后方各派出传令兵,让后军的陈庆也原地停下,注意戒备。
很快,前军传来消息——在谷口遭遇蜀军埋伏,正在激烈交战!
我这一惊吃得着实不小。万万没想到,蜀军竟然还有余力在谷口设伏。难道昨晚的泥石流并没有我自己预想的那么成功?难道声势难么浩大最后只是个空炮?这让我的脸在司马懿面前往哪里搁?
我一身冷汗,心中的焦虑连自己都能感受到,大声下令让传令兵回去告诉李正“尽快退敌!”抑制不住的焦躁让我恨不能亲自冲到前军指挥战斗。
“戒骄戒躁”四个字忽然冲进我的脑海,连同星寰那冷冷的平静目光。
宛如凛冽的山泉水浇灭了我心头的邪火。我忽然醒悟过来,重要的不是我的面子,而是眼前的战局。战场瞬息万变是每个武将都会挂在嘴边的话。现在战场形势已经变化了、和我们原先的预想不同,我就应该适应它、变更方案去解决,还不是纠结焦虑“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的问题留待复盘的时候解决,现在是“怎么做”的问题!
我下令中军原地转为防御状态,同时再度派出传令兵去前军探查战况。巴蜀荆楚地区不比中原,地势不够开阔,大军很难铺排开来。我们行军采用的是一字长蛇阵,前军遇袭,中军后军也没办法包抄上去,根本施展不开。
我只能派筚红棘率领五百精锐插上去帮忙,以期借助荆楚兵的精锐战斗力尽快突破局面,以免延误战机。
然而过了没一会,传令兵和筚红棘都回来了,告诉我“蜀军被击退、李校尉的前军已经追击而去!”
我大惊:“穷寇莫追!李正他不知道么!”
再说这么快就退了,哪里像是认真奋战的样子?分明就是明晃晃的诱敌之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