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放个爆竹庆贺,我跟诸葛孔明“心有灵犀、默契十足”。
但也有点不大一样。我安排的劫营还是小打小闹,目的其实主要是惊扰对方,“给他们点颜
色看看”,对于实际上能有什么效果是不抱预期的。
而看对方这个架势,是想给我来个大的。
奇妙的哨声此起彼伏,在山谷中四处回荡。野狼的咆哮嘶吼听起来像是从四面八方一齐袭来,在暗影曈曈的夜晚格外可怖。
几乎和行军途中那次一样,陈庆负责护卫粮草辎重,各营区自行迎战。不过这次我们正在准备明天早上的突击战,因为天不亮就要集结出阵,军营中几乎是彻夜无眠的。南中兵率领野狼发起进攻时,我们的士兵比上一次从容得多,反击速度也更快。
我护着杜敏镇守中军,没有像上次一样前去支援陈庆。我猜想诸葛亮把夜袭安排在今晚应该只是因为“时机”到了。我们已经扎营好几天,他觉得应该要“招待”我们了,并不一定是洞悉了我明天的作战计划。
但我不太清楚南中兵对于兵法了解多少。如果是一个懂得行军打仗的人,看到我们军营今晚的状态,不难揣测出明天极可能会有军事行动。
因而我下令:“不必死战,但尽可能多杀敌。”
我想尽可能多地杀死南中兵的有生力量,但也有点纠结的是,经过这么一番激战,士兵们明天早上必然疲惫不堪,还能不能继续冲锋陷阵实在很难说。
想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还是先打退这波夜袭,尽可能降低己方伤亡吧。
有了上次的经验,加上为了明天做的战备准备,我明显感觉军营中的气氛不像上次那么慌乱了。虽然战况更为激烈,却有种井然有序、稳步反击的感觉,扛住了第一波冲击之后,战况随即进入胶着。
我把杜敏留在中军帐中,在帐外四周撒了盐。杜敏告诉我,当地人认为狼讨厌盐的气味,露宿野外时把盐洒在身边可以防狼。我半信半疑,还是这么做了。不过盐也是重要的军需物资,不能浪费太多,除了中军营帐,就只用在了辎重营周围。
事实证明,盐对于单独一两头狼来说可能有点用,对于这种成群结队并且经过刻意训练的“狼兵”,好像完全不起作用。中军帐外跃跃欲试的狼并不少,辎重营遭受的进攻也很猛烈。我们到底只能通过肉身钢刀与狼群和驱使他们的蛮夷士兵生死搏杀。
战斗持续超过半个时辰之后,我已经很焦虑了。
这些南中兵韧性极强,战斗的持久力更是远在我们中原士兵之上。加上神出鬼没、迅捷勇猛的野狼,打了一个时辰,竟然看不出有什么疲态,也没有丝毫要撤退的意思。
最可怕的是,这些狼竟然被他们训练得不太怕火。
野生动物会本能地怕火,这是一个基本常识。因而我们的应对策略,除了撒盐,还有就是加强营地的篝火照明。特别是今晚夜袭开始之后,各处分营地按照我预先下达的指令,迅速点燃事先准备好的大量篝火堆。营地亮如白昼,既能化解南中兵夜视能力强的优势,也能恫吓野狼。
不过,南中兵的夜视优势虽然被降低,也不影响他们的战力发挥。而火光对于野狼来说,防范效果似乎也很有限。我军的优势仍然只是人多,战损比相较上一次有所改善,仍与对方差距明显。
我的焦虑不在于担心能不能打退敌军。答案是毫无疑问的。我们的确可以跟他们死耗,用绝对的人数优势最终赢得这场战斗,但那有什么意义?士兵耗尽了体力,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涣散的精力,明天早上的仗还怎么打?
或者,明天的仗不打了?改期?可是改到什么时候?后天么?还是再往后拖延?司马懿翘首盼望我尽快与他会师,城内守军士气亟需提高。我不想让司马懿小看,更不想被诸葛亮拖在距离永安城半步之遥的地方。
骤然间,我感觉自己洞悉了诸葛亮的安排。
永安城北,是魏国的中央援军最有可能选择的行军路线,而城北也是山林密集之处,虽然不适合大军埋伏,却是蛮夷士兵发挥实力的绝佳舞台。将城北空出来,等着我们扎营之后再利用蛮夷士兵袭击,运气好的话甚至只要一次夜袭,就能击溃来援的魏国中央军,这何尝不是一种“围点打援”?
可恶啊,难怪城北并无埋伏和陷阱,原来真正的埋伏就在这茫茫山林中。我可能只是运气好,上一次没能被击溃,还要劳烦诸葛丞相安排第二波。
可是洞悉了诸葛亮的安排,又能如何?如果我不想办法彻底击溃这群不要命的南中兵和他们的野狼,那也只能徒劳地被消耗……
守在中军大帐外,我握着环首刀的手微微轻颤,绞尽脑汁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速战速决。可是我找不到对方首领藏身的地点。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们似乎更为狡猾,首领始终不现身,躲在不知何处的阴影中发号施令。
转机的降临犹如夜袭一般,突如其来,但却比夜袭盛大壮丽百倍。
我突然看到不远处的黑夜中有数道流星自下而上,反向冲破天际。我以为自己眼花了,稍一愣神,便听到巨大的破空声响彻山谷,黑夜中突然绽放了绚烂的烟花。
砰!
砰砰!
砰砰砰砰!
接连响起的烟花炸裂和漫天盛开的花火让我心脏狂跳、内心狂喜。一个大胆的预感浮上心头,我立刻让传令兵奔赴各营区下令:“友军接应,不必惊惶!全力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