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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九十九、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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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实不该举荐我前去镇守淮南。叔权,你急躁了。”曹植府上,他听罢我的诉说,幽幽叹息。

我闷闷不乐,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酒杯,一饮而尽。曹植轻轻拉住我的手腕。

“别喝了,叔权。闷酒伤身。”

我苦笑一声。我今天确实喝了不少,自知失态。可我实在太过郁闷。而曹植,则是为数不多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又能让我放心倾诉的对象。

“我只是觉得心里难过。他怎能这样说我?他能说谁,也不该如此说我……”

曹植的目光饱含同情,我不用刻意确认也能知道。沉默片刻,他轻声问我:“叔权,听我一句劝,不要再为我曹植出头。你为我所做已足够多。不能因为我,令你在陛下面前见恶。”

我没有回应。我心知自己会如此震惊和失落,并非是因为举荐曹植,而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在曹叡心中,竟会被列为需要防范猜忌之列。

“我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齐王殿下?”我幽幽问道。

曹植沉默良久,轻声道:“在我看来,你与叡儿能走到今时今日,已属实难得。”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确实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曹叡的成长和变化。

“我知道他总会长大的……”我叹息。

曹植为我斟了一杯酒,递到我面前。我受惊不小,赶紧双手接过:“齐王殿下折杀夏侯称了。”

曹植的脸上却没有玩笑的神情,也收敛了之前的悲悯与同情,宁静地注视着我,郑重问道;“夏侯称,是什么令你对大魏、对陛下如此忠诚?”

我心念微动,张了张嘴,却无力回答。他继续质问我:“倘若你心怀一统天下、终结乱世的理想,无论如何都想要实现,就该知道如何收敛个人情感,如何做到以国家大事为先。冒着失去陛下绝对信任的危险,举荐失当,这就是你的不是。你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怨怼陛下、借酒浇愁,不如想想如何挽回陛下的宠信。”

“挽回……”

他冷哼一声:“莫非你还想着让陛下先服软来哄你?”

我如遭雷击,醍醐灌顶。是啊,我在想什么呢?等着曹叡向我认错、来哄我别再生气?他的无端猜忌确实令我伤心,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推荐曹植执掌兵权,在他看来又作何想呢?先前在江陵,我们就曾经因为是否让曹植接任夏侯尚执掌荆州兵权一事闹过一场,我竟还不知死活,一再触及他的逆鳞。

他本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曹丕毕竟是他的父亲,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没有那么容易彻底抹去。

我闷闷地喝下了曹植为我斟的酒,低声道:“夏侯称明白了。多谢齐王殿下提点。不过我还是生气,他竟将我看做威胁他江山皇位的野心之人……”

曹植微微一笑,叹道:“叔权真是耿直赤诚,眼里揉不得沙子。从前年少轻狂时,曹植也曾有过这般性情呵。”

我望向曹植那张韶华不再的脸孔,惊觉他的鬓发之中已经隐约夹杂银丝。十年过去,曹植也已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才子少年。岁月为他俊逸的容貌染上了风霜,也磨去了他身上尖锐的棱角,却并没有将他变成一个平庸的中年人。

学会与世俗相处,并非是平庸之道,或许只是一个人成长和成熟的标志。

不能因为我的不成熟和意气用事,连累了现在的曹植。

当天我便没有回家,留宿在曹植府上。我俩纵情畅饮,引吭高歌,抚琴相对,再不谈及朝中政事,反而回忆了不少从前的往事。曹植尤其给我讲了许多当年他与曹昂、曹丕、曹彰兄弟们的幼年往昔,到最后他自己也就着酒劲泪流不已。我也一样,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俩抱头痛哭了一场,最后双双醉倒,人事不省。

真是痛快淋漓的一场宣泄。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虽然因宿醉略有不适,我却感觉内心郁结似乎一扫而空,整个人焕然一新。而曹植看我的眼神,宛如慈祥长辈。

其实我跟他算是同辈,但因为我和他侄子的关系,又莫名带了点辈分上的差异。尤其昨晚大醉宣泄之际,我抓着他掏心挖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很多,似乎还说了些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种话,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明白。

总之我神清气爽地回家,与几天前从皇宫回来后的失魂落魄判若两人,杜三等人都吃惊不小。虽然无人敢于细问,众人显然为我的振作而高兴,做事格外殷勤。想来让家中的下人都跟着小心翼翼提心吊胆,也是我不成熟了。

我没有急于奏请进宫去见曹叡,思考再三,提笔写了一份奏章。奏章用词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官方语言,并未夹杂私人感情,主要内容是认错请罪,自述身为武将、妄言朝政、触怒圣颜、祈望宽宥云云。

奏章写完,按照程序递交上去,这件事在我心里就算过去了。不管曹叡作何回应,我已有自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也下定决心不再怨怼。

然而曹叡的回应却出乎我的意料。

这天晚上我跟自家哥哥和杜敏一起吃过晚饭,席间谈论起曹真的遗体回京就在最近,商议该选择怎样的礼物、如何上门吊唁等沉重话题。等到吃完饭回到自己的住处,见杜敏情绪低落紧张,我便与他闲聊一阵稍作安抚。

正说着话,管家忽然急三火四跑来,颤声禀报:“将、将军,宫里……宫里来了人,要将军立刻出迎……”

我心头纳闷,问道:“宫里来人传旨么?”

管家满脸是汗,眼神惊恐,竟然不敢回答。我十分不解。以我们家的地位和官职,要说宫里来人传话赏赐什么的,那可是再常见不过。夏侯家的管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大世面的,怎么还会如此惶恐?

除非来的是不得了并且不该前来的大人物。

鉴于曹叡有过“突袭”江陵给我惊喜的前科,我心里倒也料到七八分,说不定真是曹叡微服亲自来了,才会让管家惊恐成这样。

我当即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对杜敏道:“宫里来人,恐怕你在场会有些不方便。今晚你到客房委屈一下,行么?”

杜敏忙道不敢。我便让管家带他去客房安顿,又吩咐厨房立刻准备茶水点心,自己迅即赶到前院正门。果然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虽然去掉了不少豪华的装饰,但那辆车的形制、做工,对于内行来说仍不难看出是皇家御用。

柳奂跟在车驾旁,对我淡淡使了个眼色。我会意,走近车前躬身行礼,沉声道:“臣夏侯称,迎接陛下来迟,累陛下久候,恳请陛下恕罪。”

马车内沉默半晌,曹叡的声音轻轻传出:“你还没见,就猜到是朕了?”

“臣十分高兴,不曾会错了陛下的意。”我不咸不淡地回答。

曹叡又沉默半晌,轻叹一声,从车帘内伸出一只手来。我立刻上前握住那只微凉的玉手,扶着他下了马车。

他穿着一身黑色没有龙纹的便服,令我很惊讶他竟然还有这样的衣服,站在身穿月白色便服的我面前,色彩的对比十分强烈。他的头发没有如同往常梳理得一丝不苟,只是简单用发带扎了下,长长地垂在脑后,也没用任何发饰。

总之,他整个装扮,并不像一个“帝王”。

“陛下……”

“进去吧。”他打断了我的话,扭头吩咐柳奂,“明日不朝,卯时初再来接朕回宫。”

柳奂深深行礼,曹叡在我惊讶的目光中施施然走过我身边,径直朝后院走去。我赶紧追上去,惊讶地发现他真的是孤身一人前来。内侍也好禁军也好,一个跟随的人都没有。

“陛下,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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