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就被从牢里放出来,直接被禁军带到了曹叡面前。
刘权的惊人之举毁了这个重阳节所有的安排。宴会匆忙收场,晚上的焰火表演自然也被取消。城里从欢乐的节庆气氛瞬间转为紧急戒严,所有的江陵本地官员都被看管监视起来,管辖权暂时移交给禁军。毕竟,行刺这种大事,谁也不敢打包票说只是刘权一个人策划的。在曹叡发话之前,我们这些与刘权共事的人都摆脱不了嫌疑。
我见到曹叡时,他仍穿着白天在宴会上的那身衣服,正襟危坐,紧绷的脸上全无笑意。他还在生气。是啊,换了是谁,遇到这种威胁生命的事都会生气,何况他还是皇帝。
我在他面前跪下,深深地将头伏在地上,语气与心情一样沉重,恭敬地说:“臣御下不严,疏于防范,险些酿成大错,请陛下降罪于臣,以儆效尤!”
他沉默着,一言不发地过了许久,伏在地上的我听到左右禁军和内侍离去的脚步声,他才命令我:“抬起头来。”
抬起头,对上的是他蕴含怒气的眼眸。他紧绷着脸,捏着拳的手在微微颤抖。我的心一阵揪痛。这的确是我的错。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而我竟毫无察觉?那不是别人。那可是刘权啊!
“皇上……不曾受伤吧?”我鼓起勇气询问。
他积蓄的怒气似乎一下子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用鼻子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多亏了仲达以身相护,朕才得以全身而退!”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司马将军……”
“被贼人的匕首刺伤,流血不少。所幸不曾伤到要害,经过御医治疗,已无大碍!”
回答了我的问题,他又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关心朕和仲达!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问问朕把刘权怎么样了!?”
我赶紧叩首:“臣不敢。刘权行刺陛下确实罪大恶极,但臣与江陵其他官员并不知情,也绝无参与其中,请陛下明察!”
“你们不知情也未参与?你和所有人么?你能为所有江陵官员做这个担保么!?”
我语塞。我的确没这种底气可以为所有的人做担保。我一向当做朋友、至少从未想过能有这份胆量的刘权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谁又能保证其他人像我一样毫不知情呢?
我迟迟无法回答,他也不说话。我听到他的呼吸从急促沉重转为慢慢平静,最终放缓了语气——他终究是原谅了我。
“朕也知道你不会害朕……”他轻声说。
我俯首于地:“臣即便粉身碎骨,也不会伤害陛下分毫。”
“可刘权又为何要置朕于死地?朕自问无论从前还是如今,都不曾对他有过亏欠啊。”
他的声音幽幽的,叹息中包含着委屈。我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疼惜,大着胆子抬起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神让我想要不顾一切地上前紧紧拥抱。
我这么做了。反正本来就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他放任我抱住,听着我近似喋喋不休的道歉和自责,良久之后,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深深地叹息。
“到底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在群臣和仲达面前,也交代不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定然会查出来!”
他叹道:“能不能交给你去查,我也没法确定。你根本不知道,你被禁军带走之后,在场的朝臣如何议论……”
“……我虽不知详细,却不难想象。你对我的恩宠礼遇,本就让许多人深感不解、心怀妒忌。在我治下的江陵出了这样的事,不知多少人暗暗高兴。”
我回想起御驾停留在江陵这段时间,朝臣与本地官员之间屡屡发生的冲突,心里也有委屈和愤怒。偏偏在这个时候,刘权做出这样一件事,的确是雪上加霜。
“现在我还不知道刘权行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但我答应你,绝不会徇私偏袒,一定会查出真相如实向你禀报。你再信我一回,行么?”
他轻轻笑了笑:“我不信你,还能信谁?我整个人都托付给你了,可曾有过半点舍不得?要说旁人妒忌你的恩宠,只怕是他们不知道,你真正所得,远远不止他们以为的……”
他说着,双手轻轻环住我的脖子,微微仰着头。我心领神会,虔敬地吻了他,顺势将他按在榻上。
一番颠鸾倒凤,我并未过分投入,优先确保他获得了充分的满足和愉悦。至于自身感受,我无暇照顾,直到完事都还保持着清醒冷静。他回过神来之后看了看我,轻拍了我的肩膀。
“你回去吧。今夜好好休息,明日起我给你三天时间,彻查今日之事。”
“是。”我行礼领命,迟疑片刻,试探着问:“我想……去探望一下司马将军。”
他看了我一眼,点头道:“让毌丘俭带你去吧。他就在外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