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村的道士，陈芫就知道两个。

更确切来说是一个半，王也已经被武当逐出门墙，虽然他自称是要去云游挂单，但显然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道观——陈芫合理怀疑现阶段应该不会有哪家胆敢收他进门——王震球所说的，大概是马仙洪手下的上根器之一、赵归真。

不过，陈芫跟这位赵道长并不是很熟，这会儿听王震球突然提起，便有些纳闷地反问道。

“熟人？”

“哪儿能呢、”王震球一口否定。“我看老肖挺喜欢他的。”

肖哥、喜欢……这两个词连在一起，就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微妙的不适感，陈芫打了个冷颤。

“……你感兴趣？”

确实是有点兴趣，老肖的视线全然不带掩饰的，估计不少人都看出来了，王震球当然也不例外——但碧游村的乐子很多，他并不是很想抢这位老大哥看上的猎物，除非……

他笑而不语，陈芫解读了一下，只觉得这人笑得颇不是个东西，但看在他刚刚当了树洞的份上，还是决定大发慈悲，救他一条小命。

“劝你不要。”她冷酷地给王震球泼了盆冷水。“万一肖哥生气了，我怕到时候没人捞你。”

王震球眨眨眼睛。“你也不捞吗？”

“我捞得动吗？”陈芫大受震撼，并不清楚他到底哪里来的这种信心。“赵归真到底干了什么倒霉事，还能被你跟肖哥同时看上的？”

嗯……具体干了什么倒霉事还不知道，马上就要倒霉了倒是真的。

王震球在心底默默想道。

她还是不明白，不过他也没指望大小姐现在就能反应过来，无谓地耸了耸肩。

“不感兴趣就算了。”他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尘土，笑眯眯地冲她伸出一只手。

“没其他事的话……带我逛逛？”

*

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还给她当了一次知心大哥哥，带着逛逛，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陈芫痛快地应下了这份导游的差事，握住他的手借力站稳，思及方才被遣走的俩原住民，又打了个补丁。

“我也刚来没多久。”大小姐十分坦诚。“有些事情，不一定知道。”

王震球：……

“不跟你打听。”他这下是真的有点委屈。“就不能是单纯想去点有意思的地方看看吗？”

——小山村能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陈芫百思不得其解，心说看不出来这人竟然是个喜欢回归乡土自然的类型，但姑且还是领着他四下兜了一圈——出于某些原因，她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修身堂那一片，最后，在村子另一头的孤僻小屋前远远停了下来。

“你们的任务目标。”她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冲那栋小屋扬了扬下巴。“想去的话，我不拦着。”

王震球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光看外观，这栋小屋跟村里的其他屋子没什么区别，一溜儿的白墙黑瓦，唯一特别的是位置偏僻，离村子很远，前不挨后不靠，堪称是离群索居的一个距离。

小屋门口的马扎上还坐了两个人，看样子应该是碧游村的好手，大概是因为他们一行进了村，这才被派来这儿紧急看门。

蛊童只是一个借口，现阶段还没到要搭线的时候——至少还没到他该来搭线的时候——王震球品出大小姐话音里的一点晦涩情绪，眉梢微抬。

“放不下的事情里面，也有她吗？”

陈芫：……

他敏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陈芫被噎了一记，倒不觉得奇怪，轻轻扯了下嘴角。

“明知无能为力的事情，怎么会放不下？”

撇开来自姥爷的警告不提，亲爹的医术和医品，她还是服气的。

自陈仲道归隐之后，陈和仁坐镇济民堂，除了每年固定去龙虎山一次之外，等闲不出临海——少数几回破例，都代表圈里出了大事。

就比如，五年前公司剿灭药仙会的时候。

虽然是秘密行动，不过有伤员的地方就得有医生，更何况其中还牵涉到一尊棘手的大佛——药仙会难搞，公司自带的医生却也不是废物，至少在原本的计划里面，绝对不包含需要外部力量介入这一构想。

可是偏偏，他们带回了蛊身圣童。

出于安全性和保密性考虑，可求助范围内的人选不多，临海陈家恰在其中——廖忠为此还动用了私人关系。诊疗过程不得而知，人的状态却不能作假，陈和仁在暗堡待了三天，回家之后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

这就表明，他并不仅仅只尝试过一次，以他的性格，恐怕是真的是用尽了所有方法，到最后不得已，才宣告自己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