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持枪而立。
头皮发麻!
没有反应的机会,胸口一痛,一箭就已经从胸口穿过!
整个人向前仰躺过去,双手握枪站稳,咬牙开口:“躲起来!”
这里在强弓手的射程范围内,敌在暗我在明,太危险了!
好在没射到心脏,半跪下,咬牙忍耐,抬眼寻找强弓手藏身的地方。
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
眼前的景象混乱模糊,似乎有无数的箭矢向我射来。
渐渐没了意识。
耳边的声音异常嘈杂,身体堕入虚空。
下一次再有意识时身侧站了一堆人。
我看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疯狂扭曲,皱眉揉着额头,头痛欲裂:“都没有受伤吧?”
“将军,你醒了?”声音很陌生,应该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二十几名将士其中之一。
皱着眉艰难爬起身,有人七手八脚地扶我:“过去多久了?”我再次询问,胸口的刺痛很明显。
当时那一箭当胸穿过,但凡再偏上几寸,那我可就玩完了!
“三个时辰。”有人回答,“将军你当时失血过多昏迷,我们害怕消息传出去影响大局,就自作主张隐瞒将军受伤的消息,就近找了医馆救治。”
点点头,视线终于是恢复了清明,看着那一双双关切的眼眸,我的心中难以言喻的温暖,轻声开口:“做得对。”
顿了顿,接着说:“把我的消息传给其他人,增派人手至百人,灾情严重的那几处最少两百人,另外,封锁我和言卿他们几个受伤的消息。”
“再者,不跟这群人硬刚,他们暗中埋伏的人不少,援兵过来需要时间,我们这几个人没法打,他们来了随便打打,收拾东西离开,他们走了接着发放。”用力呼吸着,组织语言,“他们的目的要么是抢夺赈灾粮,要么是骚扰我们,不让我们成功发放,这些都可以避免的。”
“最不希望见到的结果就是他们来杀人。”缓了口气,接着说,“如果是这个目的,那就留不得他们了,哪怕是身死于此,也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
“是。”众将士抱拳。
我的伤实在不轻,结结实实躺了一天,这才勉强下床,听将士们汇报说按照我的安排下来,来偷袭的人少了很多。
已经都开始正常运转了。
这是唯一听到了好事。
后面也就忙碌着给百姓们发赈灾粮,再有什么流寇之类的,那都不足为提。
忙忙碌碌了一个月,终于是弄好了这些。
一连一个月没有好好休息,我去给乌舛汇报成果的时候,两手都是颤抖着的。
这是身体非常需要休息的表现。
感觉整个人的身体轻到不可思议,飘飘然的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说些什么。
“好,爱卿做得非常好。”乌舛几步走下来,伸手把我扶了起来,“忙碌了这些天,爱卿快些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人便好。”
“是。”眼前的景象疯狂扭曲着,恶鬼一样向着我扑来,胃里翻江倒海,甜腥味从下翻涌而上,一口血狠狠喷了出来。
意识当即沉了下去。
下次再醒来就更是不知道日夜了,似乎是在夜里,眼前一片黑暗,我伸手揉着额头,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麻木没有触感,似乎都不是自己的身体了。
“公子……”听到一声颤抖的声音。
勉强辨认出来那是阿念,他握着我手的那双手那样冰凉,颤抖得那样厉害,我心疼得不行。
伸手把他的手塞到自己怀里:“手这么冷,我帮你暖暖。”
“公子饿了吗?阿念去给公子做饭。”
刚苏醒的身体没有知觉,我感觉不到饿,而且这时候这么晚了,做什么饭?
伸出另一只手把他揽进怀里:“不饿,想抱你。”将脸埋进他的颈间,轻嗅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我喜欢。
“公子别闹,都五天了……怎么能不饿?”感觉得到那片肌肤变得滚烫了起来。
可以想象他脸红的模样。
脑袋“嗡”的一声,意识瞬间清醒:“我睡了多久?”
怎么会!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因为疲惫晕过去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睡了五天!
“五天,公子,你一连睡了五天。”阿念再次重复,声音几不可闻。
眉头恨不得拧成死疙瘩。
“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我开口询问。
记得自己是在给乌舛汇报情况,然后不知道怎么一下就晕过去了。
真是不可思议。
阿念轻声开口:“事情倒没有,不过王上留了一封信,说他有的话说不出口来,写给公子,让公子看看,看完之后去找他。”
“是吗?”他让我找他一般都是要紧事,我这就起身穿衣,“在哪里,我看看。”
见到我坐起来,阿念也跟着起身,他帮着我整理衣服,开口道:“就在桌子上,阿念害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敢看。”
点了灯,坐到桌子前,果然看到了镇纸下压着的一封信,火漆完整,确实是没人看过。
阿念也跟着下来了,屋内暖和,他只穿了里衣,将烛台往我这边挪了几分:“夜深了,看信伤眼,公子注意些。”
咧嘴一笑,我想要这样的恋人,不论我做什么都会站在我的身后默默支持我。
伸手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揽进怀里,堵上他柔软的嘴唇。
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表达我对他的爱意。
但就是想让他知道我爱他。
“给我的就是给你的,你想看就看。”
烛火之下,他白皙的面庞微红,琥珀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底乌青一片,看来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了。
“公子别闹。”他轻轻偏头,小声提醒。
“阿念拆信,念给我听好吗?刚醒来看不清字。”我想让他知道,他跟我不用那么小心。
在我的身边,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瞳孔轻微放大,微微一愣,这才点头答应:“好。”
伸手搂着他的细腰,穿得薄,几乎可以摸到里面的肉肉。
他说得不假,我把他养胖了,肚子上稍微有些肉,但不多,抱起来手感非常好。
轻轻地在他的肚子上捏了一下,开口:“念吧。”
我有些喜欢玩他肚子上的肉肉,不过不能一直玩,他会生气。
虽然不对我发脾气,但会突然不说话。
不说话不就是生气了?
看着他拆开信件来,轻声开口:“爱卿亲启。”
“数年不见,爱卿确实变了好多,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印象里,爱卿是那个桀骜不驯的狼崽,不屈服,不会害怕露出自己的獠牙。”
“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爱卿十四岁时,我扯了爱卿的发带,便被捅了一剑,半夜捆到麻袋里揍了一顿。”
“这是我印象里的爱卿。”
“不拜天地,不跪君王,更不惧鬼神。”
“只是如今的爱卿怎会如此乖顺,乖顺到我都不敢相认。”
“第一次见你,我感觉你像是一只小野猫,面对比自己强大百倍的对手也敢亮出自己的爪牙。”
“相处的久了之后,我感觉你更像是一只离群的孤狼,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咬断对手的喉咙。”
“再后来,我感觉你好似被人囚禁的猎鹰,再高的城墙也锁不住你向往自由的心。”
“当我放开你后,我感觉你如同放肆奔腾的烈马,总是在与世间万物追逐。”
“而如今,你却成了一只带着假面的狐狸,乖顺,听话,但却让人再也捉摸不透。”
“明知道说这样的话会让爱卿生气,但思前想后,还是想告诉爱卿。”
“君王喜欢的是敢于直面提出问题的臣子,而不是听话得什么都不敢说的臣子。”
“书不尽言,余后面叙。”
“好了,公子,就这些。”阿念放下信件,沉默不语。
或许也是被信中的某些东西触动了。
我不知道这又是搞哪一出:“哪里刺激他了吗?”
“听王上说公子在汇报时突然吐血了,可能是希望公子受了伤可以说出来,多加休息,不要什么事都忍着。”阿念开口回答。
我总感觉这是阿念要对我说的,偏头含住他的耳垂,含糊着说道:“是吗?那我们回他一封信,见他的时候一并给他得了。”
我和乌舛的距离也不过就几步路的事情,还要通过信件来传递消息,想起来总感觉有些好笑。
或许真的是,有的话说不出口,只能通过文字。
“好,阿念先起来,公子写。”阿念颈侧的那一大片皮肤都染上了血色,好看又诱人。
我抱紧了他,放过他的耳朵,将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开口道:“不会写字了,阿念写。”
好久不抱他了,我只想抱着他腻歪。
乌舛喊我过去铁定是有事,下次再休息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公子……”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写嘛……”我轻轻蹭他的脸侧,那脸也是滚烫的。
他真的好容易害羞。
“好,公子稍等。”说着他从桌子上取出纸笔,一边磨墨,一边说,“似乎边境那里又出事了,可能是叫公子去打仗。”
“哦。”我看着那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只想一直看着。
“想摸摸……”我伸手碰到他交领衣服的衣领,可以想象到底下顺滑的肌肤。
“公子……可以不要吗?”阿念磨好了墨,提笔蘸墨。
我知道他身上敏感,害怕我摸他会让他写不好字,这才拒绝。
“好,打仗就打仗,回来我想一边听你抚琴一边做。”我想念他的身体。
他更是无奈,叹息:“公子说,阿念写。”
“王上亲启。”我伸手抱到他的腰上,我不会拒绝他的一切要求。
“那时臣年少不懂事,才闹了那些荒唐之事,王上就当是笑话,都忘了吧。”
看着他写下,我接着说:
“臣这一生都在追逐,到如今依旧一无所有,多么可笑,又哪里还能似少年时那般莽撞。”
“那时有好友相护,臣轻狂又无忧,才会对王上那般不尊重。”
“小野猫磨砺了爪牙便成了孤狼,狼被囚禁的久了,便会向往着外围的猎鹰,而你一旦放开囚禁猎鹰的笼子,他便会如同烈马一般不停的追逐,可跑得路多了,难免就会带上再也摘不下去的假面,成了,狐狸。”
他每一个字都写得端端正正,那样干净清秀。
“如今,臣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只愿余生永远爱着自己的娘子,陪他共度余生,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做个俗人。”
“只愿未来有一日,烽烟能够真的消散。”
“只愿未来山河无恙,你我共赏。”
“楮墨有限,不尽欲言。”
“胤魁。”
“好了,就这些。”我抱着阿念,念叨着,“阿念啊,我余后想一直听你抚琴。”
拿着信去见了乌舛,他没有看,而是向我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那一年的大疫不仅影响到了乌兹,还有北地的匈奴,他们那片土地呆不下去了,便南下侵略。
底下各国家正在商讨着组成联盟一同抵御。
乌舛在等我醒来。
自然答应了。
第二日清晨出发,横戈纵马,驱逐外敌!
城楼上琴音铮然,是阿念在为我送行。
北山之上,敌人瞬息消失。
寒光乍现,裹挟着秋风,箭矢雨点一般落下。
一、二、三……不记得身中多少箭。
思绪瞬间空白!
一箭从头颅中穿过!
真疼啊!
只差三个月就春天了呢。
似乎很快,战乱的硝烟就要真的消散。
欠下的账一笔一笔从脑海中浮现。
就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我终究还是太贪心。
年少时见到了星辰,便怀捧星辰,忽然偶遇洒落的月光,又飞奔去拥抱月亮,天亮后看着灿烂的晨曦,就奋不顾身地追逐太阳。
可是最后,星光碎了一地,缺月歪斜,阳光沉于永夜。
少年荒唐,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抬手摘下日月星辰便是拥有了天下。
放眼四顾,天地广阔,凭心闯。
……
定风波·马蹄踏月
蹄踏清辉月似钩,少年壮志意难休。剑指江湖风雨骤,回首,铩羽而归梦残留。
画地为牢情未改,何奈,清风难解憾心头。尘世一场如梦扰,谁晓,困于新梦再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