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会在乎另一半是否干净。
说什么没事那都是骗人的。
除非是爱到深处。
言语、动作都能骗了人,但身体不会。
我也明白,没有哪个男人会甘居人下。
更明白他到底是受到了多么大的打击。
可是我甚至都没有能力去帮助他改变现状,更没有能力留下保护他。
这个时代太潦草些,人人自危,都在自己所向往的方向上不断前进,不断追求,谁又有空停下来去等谁。
或许也不是时代太潦草,而是人心太浮躁。
太浮躁了。
谁也停不下,谁都是清风。
从他的身边吹过,匆匆而过,甚至不曾留下目光。
或许如今这荒诞的一切,荒谬的世界,也不过就是天神的草稿。
草草落笔,又草草收尾。
我呵呵笑着对他说有人会接受不完整的他,可是,已经不完整的他,又该如何叫别人接受。
我是男人,我懂男人。
没有谁会不在乎的。
……
第二天清晨,我就收到了郑洋的回信,字迹很端正,还有些幼态,很可爱的字,倒是跟他本人不太像
将军亲启:
这么几日里闲的都快要发霉了,正巧有了事情做,我当然高兴。
孙翼他们也来了乌兹,我顺道就叫上他们一起来了。
还有库罗,他真的很爽朗,呃,有些爽朗得不可思议。
说明白点就是,他也跟着过来了。
宫中琴师我记得将军跟他关系还不错。
那就替着将军保护了。
我们快马加鞭地赶来,准备迎接我们哦。
楮墨有限
不尽欲言
郑洋
忍不住摇头轻笑,说是来两个已经是极限了,却没想到军中将士们讲义气,竟然一起都来了。
来了五个,我看他们五个加起来也就郑洋一个识字的,这才叫郑洋来回信。
那样幼态的字体,确实很可爱。
“公子很高兴?”巫师念开口,他身体没有恢复,我没让他下床,就坐在床上。
床单衣服什么的,我都帮他洗干净了。
这时候,又是那清风朗月的少年。
“嗯。”我点头回答,“来了五个人。”
“五个……”巫师念琥珀色的眼眸微微放大,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都很乐意帮助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只能告诉他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想让他从那段痛苦的往事中走出来。
高墙之内或许漆黑一片,但外界依旧是万丈阳光。
时间过得飞快,连我都忘记了,他却记得我的生辰。
说要陪我去酒楼中听戏,我虽然感觉他不像是那种喜欢听戏的人,但精神紧绷的时间太久了些,我也想稍稍停留下来。
就那样倥偬岁月。
“公子生在花朝节,百花开放的日子,受到花神的祝福,一定会很幸运。”巫师念轻轻地开口,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走得并不快,但那身影却是挺拔的,永远不会折腰。
像我,永远也不肯屈服于黑恶势力。
我也只是哈哈笑着,回答:“是吗?那我可当真了。”我可不觉得我幸运,相反,我倒是觉得天底下的麻烦事都往我这里涌。
简直倒霉到家了。
而且我不信神,从记事起就不信了。
神明哪里有时间管我们的事情,总也一言不发地站在天上像是看皮影戏那样看着这芸芸众生。
祂谁也帮不了。
巫师念也只是抿唇微笑:“嗯。”
片刻后,接着说:“公子喜欢花吗?今天会有赏花的活动,还可以祭祀花神,会有很漂亮的花车呢。”
“嗯,挺喜欢的。”我轻笑回答,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喜欢的,不过就是看不看对眼的问题。
看对眼了,一切也都好说,看不对眼,的话都是白搭。
“阿念想和公子赏花,可以吗?”巫师念提出了邀请。
他这样不健谈的人都邀请了的话,我哪里会拒绝,当然是点头答应。
而且,答应出来本来也就是为了放松来的。
这时候还早,小摊小贩们都才陆陆续续地开始摆摊,不过,这次倒是没有摆从前那些多样的东西。
整条街上竟然都摆满了花朵。
确实是百花开放的节日,五颜六色的花儿也都开放了。
春寒料峭,花儿迎着寒风傲然争艳。
花香阵阵。
似乎连冰冷的青石板都因此有了温度。
温暖了起来。
也是,回春的时候快到了。
很快就热起来了。
“花朝节是从中原传来的,听说中原的人喜欢花的人很多,于是就将百花开放的日子定为了花儿的生辰,给他们庆生。”巫师念轻声开口,春风不会温暖,他的鼻头微微有些红,但嘴角是上扬的,“阿念喜欢这样的节日,很温暖。”
“是的,回春了。”我偏头看他,他很漂亮,那种不分男女的漂亮,美得甚至会让人感觉恍惚,“冬天过去了。”
再寒冷的冬天也不会一直停留,就像再深沉的黑夜也不会一直无尽那样。
“公子喜欢什么花呢?”巫师念开口询问,他的目光在看向街边的花朵。
看着他,我的脑海中却是空白的,什么花也想不出来。
玫瑰、鸢尾都太艳了,不配他。
开口回答:“梨花吧,梨花淡雅。”
“想不到公子喜欢这样素色的花。”巫师念低低地笑着,伸手牵住我的袖子,开口,“阿念喜欢玫瑰,热烈的爱的宣言,铭记于心的约定,恨不得叫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心意。”
“玫瑰也漂亮。”我由衷点头。
脑海中全是师父的样子,他性子浅淡如菊,但却偏爱玫瑰。
那种张扬的美。
但他是白玫瑰,不入俗世,不染尘嚣。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他牵着我袖子的那只手上,那只手更是如白玉一般。
练琴的人手指修长漂亮,他的手更是骨节分明,极度漂亮。
喉结上下滚动。
他似乎害怕自己唐突,也只是用拇指和食指的骨节牵住我袖子的一角,半点也不深入。
是啊,他是真君子,哪里能叫身上沾了污淖。
君子之交淡如水。
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尴尬一笑,连忙松手:“公子,一起去酒楼听戏,顺便吃顿早饭。”
“嗯。”我轻轻点头。
跟在他的身后。
白衣的衣袂在风中轻轻卷起,温柔到不可思议。
比春风还要温柔。
但无限接近春风,像是春风那样冷,那样温柔。
迈开腿,几步跟了上去。
或许真的有人会爱上他,爱上这样不完美的他。
可是他原本是最完美的。
白玉有了瑕疵。
他率先进去了,他不是健谈的人,但我能感觉得到他正在努力地挑起话题。
似乎是知道我们以后一定会聚少离多,似乎知道我们或许未来极有可能再也没机会相见。
回身看我,轻轻地笑了起来:“公子我们去楼上,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得到花车,很漂亮,很华丽呢。”
“好。”几步上前去。
我们来得确实是早,戏也没开,小二还在收拾桌子。
我跟着巫师念走到二楼靠窗的位置,这里确实是最佳的位置,既可以看清台上的戏,又能看得到街道上的景象。
桌子上早就有了备好的酒水,巫师念翻开自己面前的杯子,动手给自己倒满,双手举起酒杯,开口:“今日公子生辰,阿念第一杯敬公子。”
他真是春风。
我伸手拦住他,从他的手里拿过酒杯:“空腹不宜饮酒,伤也没好,以茶代酒便可。”
说罢,仰头将酒水饮尽,开口:“我替你喝了酒,你喝茶。”
巫师念却也只是笑着,翻开我面前的杯子,叫小二上了茶水。
如法炮制地替自己倒满,双手举起酒杯,开口:“阿念接着敬公子。”说罢,一饮而尽。
我也替自己倒满,开口:“敬阿念。”同样一饮而尽。
巫师念本就好看的桃花眼眼尾泛着红晕,微微笑着:“公子你人真好。”
我都被他给夸得不好意思了,活了这一辈子,还没几个人敢说我好的。
“今日酒楼演什么戏?”主动转了话题。
真怕他再夸上几句,我就要飘飘然了。
“花朝节,当然是花朝节有关的事情。”巫师念回答,他琥珀色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那双眼实在太浅淡了,无论如何都会感觉有些冷漠。
“什么事情?”
“花朝节的传说。”
“传说?”
巫师念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传说在很久之前,有一位花神,花神掌握着百花的盛开和凋零。”
“是吗?”很传统的故事,我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水,抬眼看他,他的眼眸依旧在看着我。
“有一年,凡间大旱,百花凋零不说,百姓更是颗粒无收,花神不忍心看这样的景象,于是就私自下凡,用自己的法力降雨,拯救了百姓。”
“嗯。”我微微一笑,并不上心。
这些神啊鬼啊的故事千篇一律,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花神也因此触犯了天上的规矩,于是被玉帝剥夺法力,贬下凡间。”顿了顿,接着说,“百姓为了纪念祂的付出,于是就有了花朝节,祭祀花神的由来。”
“嗯。”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区别。
巫师念丝毫不感觉无趣,接着讲:“听说在花朝节这一天出生的人,在魂魄中会有花神的一缕神魂,天生会更加通灵。”
轻轻挑眉,倒是有了些有趣的。
“百姓害怕自己孩子的出生会影响到花神,于是都悄悄跟孩子说千万不要在这一天出生。”他琥珀色的眼眸可以说是深情地看着我,“公子出生在花朝节,那便是被百花庇佑的人,真好。”
“阿念啊……”我也只能摇头。
他很信神。
或许神便是他在这乱世中所能有的寄托。
“听说,乌孙王也在花朝节出生,他的背部有一朵妖艳的玫瑰花,当年凭借一套拳法纵横江湖,便得了‘安纳托利亚’的江湖称号。”轻轻地笑了一下,巫师念接着说,“江湖上的人更是闻花色变。”
随后再补充道:“不过几乎没人见过他背上的玫瑰,公子知道为什么吗?”
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我机械地询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