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丧宴到折返回来,最多不过半个小时。
但钱苔在前往灵堂的路上,途径丧宴地点,原本喧闹的宴席此时却一片寂静。
他微微偏头,确定除了风声一无所有。
“这么快就吃完了?”他嘟囔着。
并没有多想。
走进灵堂,冷白的灯光铺满整个房间,在这大夏天的夜晚,勾勒出寒冬腊月般的凄冷。
“咚——”
突兀的关门声在身后炸开,钱苔的鸡皮疙瘩猛然一窜。
他回头,发现牡丹正在转身。
她的手刚刚放开门把手。
“关门干嘛?”钱苔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我害怕。”牡丹低着头说。
她又补充:“我怕你会离开我。”
在这种情境下,钱苔觉得该怕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我又不是不会开门。”他随口吐槽着,走向那扇木制的大门。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
灵堂里有一丝丝腐臭的腥味。
钱苔的手握上门把手,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这个灵堂中应该没有男主的尸体。
下一秒,腥臭味铺天盖地包裹上来。
与此同时,门把手突然笼罩一层寒霜,冰得钱苔下意识松开。
“咯吱——咯吱——”
奇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钱苔转身,只见菊花环绕的中央,本该是安置遗体的地方,有深红色的液体像是追逐猎物一样,向二人蔓延来。
牡丹抬起头,宝石一样的眼眸闪烁着无机物的光芒。
“他来了。”
一具破碎的尸身在血水中现身。
钱苔无言扶额。
他看向身侧的女主,又看向大半夜出来吓人的男主。
自己真的没进错小世界吗?
不等他消化完当前的情况,那具破碎的尸身已经向二人扑了过来。
钱苔下意识将牡丹拉到身后,并迅速抬臂抵挡攻击。
金色的光芒瞬间炸开。
尸体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血水像退潮般远去。
刺眼的金光慢慢消散。
“该死!”钱苔掐着自己的右手,低低暗骂一声。
他看着指尖蠕动的深红色印记。
因为专注于应付眼前的场景,钱苔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牡丹正贪婪地吸入空气中逸散的点点金光。
她素净的面孔上呈现出陶醉的神情。
没过一会儿,牡丹就像是喝醉酒,脸颊上出现一抹酡红。
她轻轻捧着脸,问钱苔:“他死了吗?”
“没有,逃走了。”钱苔的右手握成拳,指尖的深色印记被压进掌心,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尖叫。
他转身看向牡丹,冷着脸问:“你知道他在灵堂里?”
牡丹还捂着脸。
好像对刚刚那一幕十分惧怕。
“不。”牡丹摇摇头,低垂着眸子,有点可怜巴巴地说,“因为我在这里。”
“他是追着你来的?”
牡丹点点头。
“所以我真的很害怕,我不能离开你。”
钱苔无言以对。
不是,都成这样了,还要走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剧情吗?
前台先生肃然起敬。
这个小世界的主角这么敬业啊。
什么叫死了都要爱啊。
难怪主脑要把他丢到这个世界里进修。
这么变态的剧情果然是他想破脑袋都编不出来的东西。
他沉默了一阵子。
“关我屁事”四个字从嗓子眼到喉咙口不知道徘徊了多少遍。
他看向牡丹身上的睡裙。
“算了,先跟我回去吧。”钱苔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也是走进自己店里的客人。
钱苔想起进入这个世界前看到的故事梗概。
在开篇被迫和男主发生关系的女主,独自抚养孩子长大,被男主家雇佣,受到长达四分之三本书的嘲讽和虐待,最后带着孩子认祖归宗,原谅所有人的操蛋故事。
听到钱苔的话后,牡丹的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
钱苔看着她傻乎乎的笑容,无意识地弯起嘴角。
在开篇就发生世界崩坏的意外,虽然还是要遭受男主亡魂的纠缠,但对她而言也许是一件好事吧。
小酒店是一个安全屋。
它是钱苔带入这个世界的,酒店内的规则由他来书写,这个世界再怎么崩坏,也无法入侵小酒店。
但仔细想想,这跟外出培训自带工位有什么区别?
身心俱疲的钱苔将新住客安置好后,回房冲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准备美美进入梦乡。
“滴答——”
钱苔猛地睁开眼。
正上方的天花板洇出一大片深红色。
男女主之间的孽缘,已经强大到可以突破异世界的屏障了吗?
铁锈味萦绕在鼻尖。
他立刻翻身滚下床。
下一秒,浓稠的血液凝成一支尖锐的长矛,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狠狠扎了下来。
冲着他来的。
钱苔迅速起身,看向指尖已经缩成小小黑点的印记。
这个印记似乎也察觉到钱苔的视线,不再像刚刚那样安静蛰伏,像一只贪婪的怪物,从那一个点向四面八方伸出触手。
一副钱苔被它一个点包围的架势。
钱苔几乎在它行动的瞬间就掐住指尖,拇指的指甲成了锋利的锐器,将指尖这块皮肉连同黑点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