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启道:“我就是想让他把绳子给解开,勒得慌。”
昭然想一脚踢过去。
“林茨说蛮夷大举进攻,应该是把这片山给占了。”闻启又道,“我们应该成了俘虏。”
精彩。
此时,门被粗鲁地踹开,来人也是敌方一名士兵,不怀好意看着他们这边,道:“又抓到人了。”
竟然语言相通,昭然毫不犹豫道:“为什么要抓我们?”
来人明显楞了下,用略显别扭的口音说:“不为什么。”
他又兴高采烈对着那擦刀的男人一阵比划,手舞足蹈,肢体可谓相当灵活。
当那人在周身画了个大圆,忽然原地起跳,落地后双脚并拢,微踮,双手在下巴上比了朵花的时候。
昭然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他说只要杀掉足够多的人,这个熊就能变成他的女儿,或者妻子。”
昭然看他:“你不是听不懂吗?”
闻启无辜:“他不是比划得很明显吗?”
……
看来他在北庭多年也没白呆,手语方面技艺精湛。
“你们这些造了孽的人。”那士兵说,“故意留下这座受诅咒的山,让他的妻女变成了棕熊,真是可恶至极!”
妻女?
但这儿不是一只熊吗?
昭然忽然瞳孔放大,看向虞靖背后那干枯的熊头。
是被他错杀了!
“走,去军营中赎罪吧。”
但他口音太浓烈,赎罪念成了宿醉,昭然其实很想说一句,她喝不了酒,但理智还是让她闭了嘴。
那士兵一手提一个,向男人告别后就往山下走。
昭然本想挣扎一下,又觉得山下语言毕竟共通,指不定有出路,便任凭他提猫一样把他们提起来。
“他妻女又不是我们弄的,为何要帮你们抓人?”
那人一路反正无所事事,瞟了昭然一眼,道:“是逆们的荒帝在这里开设道场,屠杀生灵,乱了阴阳,他骑驴至此,逆说怪谁?”
道场?
难怪昭然看这里熟悉,幼时她曾跟随先帝后来过此处。
一般皇家为了祈求来年昌顺,国泰民安,会在高山设祭坛,烹羊宰牛,孝敬神灵。
当时她还小,牵着皇后的拇指,气氛烘托到一定程度,自己喊了句“众生安乐,百姓富足”,还被表扬了一番。
再之后,大家觉得寓意好,便满天下当口号传扬。此后国内太平,对此更加津津乐道。
这座山便是这样的去处,想来,当时在此确实屠杀了不少生灵。只是之后禁山,再无人踏足。
如今蛮夷占山为王,若是为此反噬了当地人,那可就冤枉大了。
“可是,事在王门,何关他人!”昭然愤然道。
“我管逆什么闷,这里是倭们的闷。”他不耐烦拉了下昭然。
闻启见状原地不动,那人又回过头看他:“甩什么脸?找死。”
闻启一脚踹上去。他本就在坡上,这一脚轻轻一抬就中了那人胸口,他倒退着踉跄两步,又滚成一个圆滚了好久。
停下后,气急败坏骂骂咧咧就要上来拼命,不知为何撞上闻启的视线,又收了气势。
“快走,早晚都要死的。”
他终于是明白过来,这两人能跟着他走,不是因为惧怕,只是自愿而已。
这军中散散慢慢一群人,见又挑了两个俘虏下来,野人般地欢呼,嚎叫声让昭然有些心烦。
但下一秒,更让她心烦的是,这猎场的中间,挂着小重山的旗帜。
闻启见状一笑,“哟,你的兵。”
昭然心中疑惑,不想理他。
等那人把两人拉到一帐篷内,里面四五个同样装扮的将领正在讨论战术战略,看见来人,立马闭嘴。
等看到眼前的人没有旧相识后,昭然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所有说得上话的人都在这儿了?”她道。
那几人显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俘虏,笑着应她,“都在这儿了,你要怎的?”
昭然又问:“前朝的义军?”
那人脸色才警惕了些,但仍旧放荡,“是,你又要如何?”
说来可笑,这些人打着小重山的名号,屡次进攻北庭。却又对山上的情况晦暗不明。还真是凡对我所利,皆为我所用,管他来源出处。
闻启道:“你当她是谁?打着别人的名号,干着欺师灭祖的事,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几人这才勉强把注意力转移到闻启身上,看到熟人都不免一惊:“闻云谏!”
随即又哈哈大笑,笑他能有今日。
闻启也笑,“认出我来了,还认不出她?”
几人愕然:“你是……”
闻启忽然冷道:“军心涣散,粮食不足,已经到靠杀俘虏振兴军心的程度,强弩之末,又还在得意什么?”
这些人虽然少,但是灭不尽。
和北庭对峙多年,气运不足了便躲起来恢复一段时间,长此以往,骚扰不断。
若是战场上面对面,还真难说能一举搞定。直到闻启一路下山,看到这军营早已支撑不住,只等他临门一脚了。
“她是你们的这回找的新借口。”闻启嗤笑道,“这里离小重山远,以为万无一失?靠着这个名头你们又拉拢了多少人来替你们去死?”
昭然心下明了,抬头道:“既然如此,何不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