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禹行将车开到喻家大门口,喻言推开车门下车,他绕过去想扶她一把,可手刚伸出去,她却躲开,自己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张兰看到喻言,急忙迎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我刚走路不小心崴了脚,幸好禹行哥经过,把我送回来。”
喻言撒了一点谎,她认为这是最好的说辞,省得母亲问东问西。
张兰感谢着江禹行,并招呼他进屋坐。他说家里有事,道了别,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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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言安静地坐着,她一点都不冷,没有将腿伸到八仙桌下烤火。
坐在一边的喻星宇低头打游戏,并不搭理身旁的姐姐。
几个小时过去,喻言没有之前的愤怒,不过对这个弟弟还是有不少意见。
张兰问要搽什么药,她去隔壁药店买。
喻言说买了药,不过要24小时后才能抹药,今天先冰敷。
张兰让喻星宇去冰箱里拿点冰块,可后者纹丝不动。她一巴掌打在儿子的背上,命令道:“快去。”
喻星宇不乐意地起身去厨房,在冰箱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冰块,倒是找到了一瓶结冰的水,冰得他龇牙咧嘴,一路跑出来。
张兰不满:“你不会拿帕子包起来吗?这么大个人了,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快去,拿块帕子。”
喻星宇灰溜溜地走了,找了一块帕子,随手扔在喻言身上。结果,母亲一巴掌又打到他身上。
喻言看着母亲和弟弟,也许真的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喻言想,若她不事事忍让,若她自私任性一点,若她早点让父母看到自己的无助,若她能学着争宠,或许她就不会有那么多委屈。
张兰把结冰的水瓶包在帕子里,要给女儿冰敷脚踝。
喻言一把抢过水瓶,自己冰敷着:“没事,不严重,也没肿,休息两天就好。”
张兰低着头,仔细观察着女儿的脚,脸凑得越来越近。
这个窝心的举动让喻言再也绷不住,笑道:“你想闻我的臭脚吗?”
张兰直了直腰,横了一眼:“又不是没闻过,你的臭粑粑都闻过,我什么时候嫌弃过?”
喻言笑了,她喜欢听母亲说这些看似粗鄙但又暖心的话,那是一个母亲真心实意的爱。
“饿了吧,我去给你热饭。”
“现在还不饿。”
张兰想了想:“那我等一下给你做点酥肉面。”
喻言点头。
现在,她更愿意相信,她的母亲没有重男轻女,她的母亲也很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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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言冰敷好脚,想上楼躺着。
张兰让喻星宇扶姐姐上楼。
喻星宇迟疑着。
喻言丢下一句不用了,自己一瘸一拐地上了楼。
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再加上昨晚没睡好,喻言一躺下便睡着了。恍惚中,听到母亲喊她吃饭。她眼皮睁不开,说自己只想睡觉。
一觉醒来,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只有窗帘缝隙处透着微弱的光亮。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22点,房间外没有声响,爸妈应该睡了。
可此刻,喻言却很饿,但又不想下床找吃的,只好忍着,等明天吃早饭。
她睡不着,靠着床头玩手机。不经意间,发现床头柜上有一盘车厘子,顿时来了精神,坐起来开了灯抱着盘子吃水果。
她边吃边想,世上还是妈妈好。
手机里有新消息提示,喻言猜是江禹行,点开一开,果不其然是他。
【睡了吗?】
【睡饱了,正在吃饱的路上。】
【夜宵?不怕胖?】
喻言对着还剩几颗车厘子的盘子拍照,并发给他:【原来这就是你送礼的用意,好险恶!!!】
【我可没让你大晚上吃。】
【过年不就图吃好喝好玩好吗,等过完年我再减。】
【还好,不重。】
喻言对着手机傻笑,现在还能想起在他背上的感觉,温暖,踏实,令人陶醉。
【有你这句话,我明天可以敞开肚子吃烤全羊。】
【馋猫。】
喻言发了一个流口水的表情,她馋的何止是烤全羊。
【这么晚了,你还在为明天的寿宴做准备?】
【刚刚跟舅舅们商量了一下明天的事,其实算不上寿宴,主要是一些亲戚邻居聚一聚。】
【那也得准备很多东西。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好歹我刚经历过一场家宴。】
【还真有。】
【你说。】
【好好养伤,明天可能没法去接你。】
喻言的脸发烫了。也许江禹行的这句话只是出于对邻居对朋友的关怀,可在她的眼里,却有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有人说,跟相识多年的朋友没法谈恋爱,因为缺乏新鲜感,缺少吸引力,容易生厌,还可能毁掉一段真挚的友情。
也有人说,跟朋友谈恋爱有优势,有感情基础,能相互理解和信任,能更好地应对一些挑战,比如家庭、工作等压力。
这几天,喻言的心一直蠢蠢欲动着,他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她都会被撩拨得起飞,心被挠得痒痒的。
她觉得自己病了,可她竟然挺喜欢这种心痒难耐的病。
【吃饱又睡了?】
喻言回过神:【没有,在找东西。放心,我明天就是单脚跳也要跳到你们家去,我已经闻到烤全羊味了。】
【明天管够。我妈在叫我,我去看看。】
【好。我准备睡了。】
江禹行发来一个猪头的表情,喻言盯着它,又好气又好笑。
*
喻言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夜空中挂着一轮蛾眉月,弯弯的,像江禹行笑起来时明亮好看的眼睛。
也许,遇到某个好时机时,她可以用玩笑的口吻说:
找男朋友好麻烦,找来找去也不知道哪个人适合我。要不,我们两凑合凑合,省事?
等我30岁还未嫁,你又未娶,那时候我们将就过呗?
——
望着繁星闪烁的星空,喻言有些惆怅。
在情感上,喻言并不是一个勇敢、主动的人,她更擅长忍耐、等待。
就比如明知父母更偏爱弟弟,她心里虽嫉妒,但表面上却乐呵呵的,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让家人发现。她不会争宠,她默默地让自己变得优秀,想让父母为她骄傲,向父母证明她是值得他们期待和骄傲的孩子。
只是,那些坏情绪并没有消失,而是渐渐地堆积在心中某个角落,像一堆柴火,遇到火星时就会被点燃。
白天时,她就被彻底点燃了。
幸好有江禹行,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消化那些足以吞噬她的愤怒、沮丧、嫉妒、伤心。
喻言静静地望着深邃的夜空,反复问自己,要不要找个机会再表白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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