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小雨,街上行人稀疏,房屋鳞次栉比,屋檐高低起伏,更远处则是朦朦胧胧几乎只剩几个山包轮廓的连绵丘陵,奥斯卡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此时此刻他泡在热气腾腾的澡桶里想象着窗外视野尽头古冢岗是何种阴暗可怖,莫名就感到一种神奇的优越油然而生。
没错,他想通了,既然决定重走这么一趟旅程,那就抓住机会好好享受,毕竟他的日子确实所剩无几,能享乐的机会是肉眼可见的走一步少一步。其实享乐这回事也不需要多么奢侈豪华的条件,比如布理镇这样的地方你就是花一整袋金币也找不到长湖镇镇长豪宅一个小客厅布置的房间,但那又怎样呢?洗澡水够热,炭火够温暖,床铺够柔软,墙壁不漏风,屋顶不漏雨,还干燥干净,这对一个刚经历过长途跋涉的旅人来说已经是堪称梦幻级别的待遇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奥斯卡就十分满足,黄油菊老板虽然对他的砍价行为颇有微词,但至少还是老老实实清掉房间里每个角落的灰和霉,还给奥斯卡烧了两大桶洗澡水,于是奥斯卡洗完热水澡后给了那个被迫打杂的吟游诗人一点小费,他立刻感激得表示要为奥斯卡写首歌,但被奥斯卡果断拒绝赶了出去。并且嘱咐他转告黄油菊老板,他自备了干粮并且只吃自备食物,不必费心替他准备餐食。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静的休憩。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奥斯卡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床上靠着窗边看着布理镇的雨中景色。其实这个镇子没什么风光可言,街道狭隘房屋危耸所以路面上采光不佳,人们总是行走在阴影中。但奥斯卡此时此刻确实得到了宁静的享受,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自己身上冒着袅袅热气,会让奥斯卡有种自己其实是个活人的错觉。这种错觉倒也不赖。
坐着坐着他就意识模糊犯起困来,犯困他便大剌剌倒头睡去,
梦里他身在一个被炉火整个照成橘红色的温暖房间里,壁炉占了半面墙高炉火十分旺盛哔剥作响。地上书桌上摆着高高低低的书堆,烫金字体和装帧被火光映照得流光溢彩,炉火边的长椅上还搭着柔软饱满的靠枕,地毯上繁复瑰丽的纹样在摇曳火苗的照耀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墙上栩栩如生的鹿头和狼头也沐浴在暖和的橙光下。
除此之外这个梦境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等奥斯卡打量明白室内陈设,这个短暂又温馨的梦境就结束了。他在跃马客栈窗外下着小雨的房间里醒来,炭火已经快要熄灭,被褥从身上滑下来大半,这大概就是他突然梦醒的原因——被冻醒。
于是奥斯卡扯上棉被,把自己裹紧继续睡觉。得了小费的诗人格外殷勤,没过多时就主动上楼来帮他换炭,见奥斯卡还是对餐饮服务没有兴趣,于是主动提议给他送上来锅碗瓢盆食材,让他自行开灶。奥斯卡算是看穿这落魄诗人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不给他找点事情做他怕是能纠缠不休到他离开,于是他指了指自己那靠着墙壁放着的大背囊说:“你帮我把盔甲擦洗干净吧。”
“盔甲??”弗兰克猛地瞪圆眼毫不掩饰惊诧,“好家伙,你还有盔甲?哦哦,恕我失礼,你是游侠对吧,多装备些防身装备在身上确实也无可厚非,不过……是什么样的盔甲?我还没见过一整套的……”
“你到底干不干?”懒得起身的奥斯卡丝毫不掩饰口气中的不耐法,“干就打开行囊。”
“等会儿啊我去拿工具!”
弗兰克说完就风一样的跑出屋子,等奥斯卡望着街景又开始昏昏欲睡时他又跑了回来,果真提着水桶和抹布之类,得到了奥斯卡的默许之后就开始拆卸他的行囊。
其实奥斯卡的行囊里除了一整套上级骑士盔甲之外,剩下的无非就是少得可怜的衣物,还全都是外衣外套,于是那弗兰克一看又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你这包袱里怎么连个水壶都没有啊?也没有换洗内衣,备用靴子,皮带不得多备几条?你这除了衣物盔甲要啥啥没有啊。”
扭过头投去询问视线的弗兰克感受到了奥斯卡沉默的和善视线,机智地闭上了嘴,当他把头盔从背囊里取出的时候整个嘴都长成了O型。
“这头盔……!这质地!”弗兰克啧啧称赞起来,“这绝对不是凡物啊!你放心,我保证给你擦得锃光瓦亮,虽然它本身就锃光瓦亮!哦哦,这是什么?这叫胫甲对吧?这些应该都是量身定做的吧?看起来很合身啊。想不到你这么有钱呢,我以为北方人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无意冒犯哈哈。你这个罩袍属实有些旧了,要不我给你拿去洗洗?或者再缝结实点?”
“你先擦洗盔甲吧。”奥斯卡已经忍受不了诗人的喋喋不休了,“我的罩袍洗坏了你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