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后，奥斯卡把门反锁死，把床铺，桌椅，柜子之类陈设都靠墙推过去靠着，给中间留出一个空地来，然后就地来回滚了几圈，来了一小段助跑跳跃从矮凳上方过去，落地接个翻滚起身。
哎。
居然……
这体感，简直像是穿了轻甲……翻滚跳跃和疾跑起来几乎感受不到重甲的钝重，整个动作都流畅爽利起来。
排除掉矮人工匠偷工减料防护不过关的可能那只能说……
神了。即便只有头盔是秘银，这套新甲也是神了。
这难道是遗失已久的诺多铸造秘法？刚多林一流工匠给他打造的重量比原物更轻，威力却大得多的亚特大还靠在墙根呢。
的确，古时候诺多精灵和长须矮人在记载上曾有一段关系亲密的时期，同样作为热爱铸造的种族，莫瑞亚之门就是深厚友谊的见证。
如今自己也算受益于这种古老的传承，怎么说呢，感觉还挺荣幸呢。
奥斯卡突然完全理解了女人拥有了一件新的漂亮裙子，就想穿出去秀一秀转两圈的心态，他把所有的屋内陈设都拖回原处，打开门来走上走廊，尽量不让自己的走姿看起来过于得意。
其实他也不算毫无目的地出去秀，他想去王厅门口那个矮人守卫提到过的城墙头看一看，据那个矮人的说法那里视野一定非常广阔。
再不去怕是以后没机会了。
稍微打听一下奥斯卡就走上了正确的道路，穿过铺满月光的门廊来到城墙上。
那个矮人说的真没错，从这里望出去埃瑞波大门前的大道及两侧以及遥远星空下，缩成一块漆黑椭圆的长湖镇都尽收眼底。山门前大道两侧黑峻峻的巨大山脊无言地伫立在孤月之下。西南方向山脊上渡鸦岭，以及顶端的瞭望台轮廓清晰可见。从城墙外沿低头望去，奔流河雪白的浪花翻卷着从山门冲出奔向更远的河谷邦、长湖镇，如此寂静的夜里能清晰听见河水奔腾的轰鸣声。奥斯卡的视线追至视野尽头河谷邦城郭模糊的影子，再往上抬头，蓝丝绒般的天幕上一轮孤月高悬，直视过去竟有几分刺眼，周遭云彩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哇，你的头盔。”女人的声音于背后响起，“映着月亮好像在发光。”
奥斯卡循声扭头，果然是玛戈特裹着厚厚的披肩出现了。
“还不睡？”奥斯卡瞥她一眼问，“今后恐怕很难有这么安逸的休息环境了。”
“我知道。”玛戈特仍旧不紧不慢迈着步子来到奥斯卡身边，嘴角弧度有几分俏皮，“但是眼下这个机会也很难得啊。”
奥斯卡皱起眉：“什么意思？”
“首先是这个，”她从披肩底下变戏法般掏出个花纹古朴的啤酒杯来，“还给你。”
“啊，这个。”奥斯卡挑挑眉接过杯子说，“多谢，这我可不能丢。”
玛戈特满意地笑了两声，又从身侧神奇地提出一柄长剑说：“还有这个，你一定得收下。”
奥斯卡惊讶地挑起眉毛，迟疑着接过这柄长剑，夜色中剑鞘细节无法辨清，但手感冰凉光洁，纹路凸起摸起来也相当细腻，乍一看跟之前奥斯卡见过的那个魔多使者的佩剑略像，再仔细看剑鞘上的纹路是淡金色，随着角度不同的变换光华流转，剑鞘也并非是黑色，而是跟眼前着夜幕极其相似的深沉的蓝，不管这剑实战性能如何，光就外观来说也足够当艺术品欣赏了。
看够之后奥斯卡刷地拔出剑来，明晃晃的刃光映在玛戈特脸上让她不由自主别过头，奥斯卡上下打量这柄长剑，它明显要比亚直更长更细，但又比一般的刺剑稍宽，那窄窄的剑身上铭刻几个方方正正的字母，奥斯卡正要凑近好好瞧瞧，玛戈特就开口道：“那个是如尼文，是造这把剑的矮人工匠刻上的。”
“为什么之前索林没提？”奥斯卡不解问。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他准备的呀，”玛戈特耸耸肩说，“打造这把剑的矮人因为常年替蛇青藤效力已经被收监了，他本来是铁丘陵的矮人，戴因还不是山下之王的时候他们就是旧识了，结果戴因入主新王宫后没有选他做首席御匠，他因为言辞冒犯国王被逐出矮人的王国，只能在河谷邦打零工，所以轻而易举就被蛇青藤招揽咯。”
“……然后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决定打造一把能够媲美当年射杀史矛哥的风驽的弓，能胜过击破龙鳞的黑箭的箭，不惜花费大量时间精力造出成品。很尴尬的是，他献宝似的赠与阿历克塞，洛伦佐夫也无法使用——当下根本没人拉的开，用的了，于是他们狠狠嘲讽了那个矮人，说他造了把无用的废物，浪费他们提供的原材料，甚至揍了他一顿。之后就把那弓箭扔进角落吃灰。”
“……”
“但是你用了，而且效果拔群，对吧。”
“……嗯。”
“那个矮人知道后特别想见你，但是汤姆森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说起来他这种人也挺令人费解的，居然主动要求把自己一把还未完成的得意之作完工后托人带给你，并且给剑取名‘吉瑞安’。”
“是……那个射落史矛哥一片龙鳞的贤王吉瑞安？”
“嗯哼~”
“这……难道这些如尼文也是他刻的？”
“其实……一开始他没想刻，铭文是……汤姆森定稿，矮人再用自己的文字刻上，我觉得你可能的确更乐意见到这种更低调的做法吧。”
“低调？”
“非要说的话，本来汤姆森也没有打算为你写铭句。”玛戈特身体一侧靠在墙垛上，注视着头盔下奥斯卡双眼说，“不管你信不信，汤姆森他只是——有能力替长湖镇甚至河谷邦，或者中土其他地区受害过的人们向你致意。”
话音落后，奥斯卡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良久后才迟钝地问：“致意？致什么意？”
玛戈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奥斯卡身边，手指着剑身上铭文往下念：
“孤刃破夜魇，昭昭明日月。”
念完后玛戈特歪着头观察奥斯卡的反应，当然，她什么也观察不到，直到奥斯卡沉默片刻锵地还剑入鞘，沉声说：“算了吧，我不是什么正义使者，我只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