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兰明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获救的受害人，此时却十分的气急败坏。她哑着嗓子大吼，像极了一只抢食输了的鸡：“越瑛！——”

此时李雪徽已经和越母一起，把越瑛一左一右，连拖带拽地远离了陆灵兰。三人喘着粗气，坐在岸边，越瑛这才从蒙圈中稍微醒了过来：“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来了？你混蛋你！”越母情绪上来，忍不住狠狠拍了拍越瑛，见她龇牙咧嘴地吃痛又赶紧收手，“我还以为你……”

平日话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往外喷射的女人，此时却哽咽到不能言。越瑛有些局促，转过头面向另一边的李雪徽。只见他也是红了眼，但好在整个人还算镇定。他一边心疼地轻轻抚过越瑛脸上被掐出的红印子，一边还不忘分神去盯住在泥地里挣扎的陆灵兰。

“幸好有你留下的半条短信。”

她难免觉得心有余悸，如若刚才不被李雪徽恰好出现一声打断，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追凶的就反倒自己成了凶——她忽然打了个寒战。

这是一个圈套。越瑛在这电光火石间，突然开窍了。

陆灵兰，会不会她从未真正想过逃脱，甚至她看似肆无忌惮的计划其实从来不是要抓住并杀死越瑛？起码自被人用细致到只有当事方知道的往事网暴开始，她就肯定明白了她在明而有人在暗，而那封自作聪明的恐吓邮件，则让陆灵兰肯定锁定住了越瑛就是始作俑者。

杀人，有机会，但不多，而且这次没了兜底的爹娘，澳洲也难再回去，她已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她一定觉得很有趣，为什么这个跟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亿万富豪，对她的恨似乎多得有点过头。

越瑛不自觉地站起身来，想更清楚一点陆灵兰此刻的表情，却被李雪徽紧张地一把拉住。

“别去。”仿佛她要靠近的是一个万丈深渊。越瑛摇摇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打断了这她。警灯红蓝交替的闪烁和手电筒长驱直入的照射，合力驱散了这片区域的幽暗。在缝隙中，越瑛瞥到了像被一只死蟹一样拖上岸来的陆灵兰，当他们即将要眼神相触时，下一秒被密集的人群围蔽。

公安局休息室内。越瑛、李雪徽、越母三人并排坐着，其中越母毕竟上了年纪，到了这后半夜实在熬不住，早就倚着墙璧睡着了，就连有人进进出出的嘈杂都打扰不了。

此时，一位看着十分老练的警察拉开椅子，坐在了越瑛他们的对面。

“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们肯定很累，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得问清楚。”老警察脸上沟壑分明，疲惫的神情也是溢于言表，眼神却透出一股锐利的光，直指越瑛，“越小姐，你认识嫌疑人吗？”

这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算认识吧。我们是同届校友，商协会里也见过几面，点头之交。”

“只是这样吗？嫌疑人费尽心思绑架你，却完全不提赎金或者任其它的利益要求，再加上现场的打斗痕迹来看，‘点头之交’怕是不足以用来形容你们之间的关系吧？”

越瑛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后牙：“只能说，我自己就是这样认为的。”

“你知道为什么她要绑你的票吗？”

“我不知道。”

“那你记不记得跟她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交集？”

“没什么印象——”

“越瑛，认真回答！”老警察一摔手上的笔记本，砸到桌面上的声音之大，不仅让越瑛心惊肉跳，就连熟睡的越母都被惊醒了，“你几个月前因为什么被传讯还记不记得？”

“而且别以为我们眼瞎了看不到陆灵兰脖子上的掐痕，那下的可是死手。”

完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脑子都打结了。越瑛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却听到她旁边的越母激动异常地一把把话头抢过：

“那女的脖子是我掐的，跟我女儿无关，要抓抓我吧！”

……越瑛扶额。

“现在的情况难道不是陆灵兰把越瑛绑走，还试图把她淹死在泥潭里吗？”好在李雪徽此刻足够冷静，“无论她们之前有什么过节，谁先动手就是谁的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陆灵兰承认非法禁锢，寻衅滋事，相互斗殴，可是拒不承认故意杀人。”警察并没有被李雪徽问住，反而犀利地点出现在的处境，“我需要了解背景动机撬开她的嘴，否则她非常有可能被轻拿轻放。”

不管这位老警察是真正担心陆灵兰逃脱罪责，又其实是对她们两个都抱有怀疑于是旁敲侧击，越瑛都无法否认，在现场一片混乱而她几乎没有损伤的情况下，很难给陆定上一个重罪。甚至再追究下去，她自己都要惹上麻烦。

但没关系，越瑛已决意不让陆灵兰有再次逃脱的机会。她等待太久付出太多，没有什么可再失去了的。她缓缓地站起来，眼睛直视对面的老警察，脸上褪去了刚才已读乱回时的敷衍和迷茫。

“警察同志，我来告诉您我和陆灵兰有什么过节。”

“您听过，李丽丽这个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