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委屈的想,是他的错吗,为何没有人喜欢他。
但随着年纪渐长,在心底怅惘失落过无数回,林檀越收起了所有期待,不再执着于这些了。
他抬头,郑重的行了礼,稚嫩的嗓音郑重道:“多谢剑士,告辞。”
这还是林檀越如此真诚的和他说话,谢知吟难得受宠若惊,望着他转身的背影,久久伫立。
林景越的事很快传到了林家家主耳中。
林家家主林诀坐在大殿上,四方坐着林家其他支系族老,如血气般的威压卷的烛火飘忽,几十双眼眸宛如利剑般直勾勾盯着殿堂中央。
少年单衣染血,苍白的脸上,满是倔强之色,他平静道:“儿臣没错,儿臣不认。”
鲜血一点点滴落,他后背满是鞭子抽打的伤痕,但那漆黑眼眸却闪动着一团滚烫的火焰,灼灼的盯着满堂高座。
林诀脸现怒容,指着他:“伤了自己的弟弟,竟然还想撒谎,阿蓟,给我打!”
听说林景越从南清苑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请了丹青斋的圣医过来诊治也不见效果,林府上下人心惶惶,林家主更是怒不可遏,便找来了林檀越过来对峙。
林檀越自是不承认,于是这位家主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刑鞭来逼他屈打成招。
谢知吟坐在外座,只听得不少人议论纷纷,话语里或怜悯,或鄙夷,或冷漠,他望向铺地中央的林檀越,他背绷直,宛如一朵不垂枝的海棠花。
他拿着酒杯的手点了点桌角,心道真是一群神经病。
谢知吟那日不过就是踢了林景越一脚,这帮神经病就搭了个台子,恨不得用屠了满门的罪行,来审判林檀越。
搞得这么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景越噶了呢!
此事虽不因谢知吟而起,可却因为他任性而造成的,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担起责任,站起来,忽然道:“此事并非林三公子之过,是我,是我干的。”
众人齐齐望向他,便连林檀越僵硬一刻,也迟缓的望过来。
谢知吟干脆跨过矮桌,走到了林檀越身边,他朝着林檀越看了一眼,见他眼中闪过惊讶,嘴角勾起,朗声朝着上方道:“林家主,你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来定三公子的罪,是否太过武断,那林景越仗着往日他父亲的功劳,在整个后院闹得鸡犬不宁,我不过是回击了一下,用不着如此酷刑吧。”
林诀眯了眯眼,他须发尽白,常年倨于高位,周身围绕着一股肃杀之气,他问道:“你是谁?”
谢知吟道:“我是一月前来拜谒的门客,我叫谢知吟。”
“谢知吟?”林诀将手搁在案板上,目光不善,“你可知,我正在处理家事,你既是门客,便要安分守礼,何故颠倒黑白,来污蔑我家四子?”
谢知吟眉心一跳,当即想冲上去说话,一只手却忽的揪住了他的衣袖,他侧头,林檀越嘴角染血,冲着他虚弱摇了摇头。
他在默默的告诉他,没用。
就算陈出实情,上面那位,约莫也不会听。
谢知吟抿了抿唇。
他虽然性子乖张,可并非是没心没肺,林檀越宁愿接下惩罚也不愿供出他,他又如何能独善其身,他又道:“那人是我伤的,这总关我的事了吧。”
林诀忽然拍向玉案,四分五裂,一抹玄光势如闪电,浓稠的烟雾快的难以捉摸,谢知吟瞳仁睁大,侥幸运用灵气挡住,却还是免不了被拍飞到身后三四米才堪堪维持住身形。
林诀的话语恍若在横梁上缭绕,空灵不绝:“你好大的胆子,谁敢让你伤了阿景!”
谢知吟垂头,咳出一口血,还未缓过神,又一波灵光打来,他皱了皱眉,心想这下可算是栽到地沟里了,正想闭上眼睛,一抹黑影却挡在他面前。
黑烟来势汹汹,林檀越硬生生抗下这一击,胸口仿佛荡气回肠般灌入一口冷风,他瞳仁有片刻涣散,浑身抖如糠筛,单膝跪在地上。
他的嘴难以遏制的张开,身上仿佛千金逾重,手只能撑在地上,根本抬不起身,须臾,似乎吐出了一口浊气,他抬眸望向前方,视线模糊,嗓音颤抖的厉害:“请家主,饶他一回。”
他干咳两声,低下头:“都是我的错,我认,阿景是我伤的,对不起。”
旁人均是大震,林家家主修为神不可测,林檀越能在他手下捱过来,简直就可以称的上天赋异柄了。
谢知吟也颇为震惊,但很快一股怒火从他心头熊熊燃烧。
这完全就是逼供!
什么仙门世家,竟然用这种拙劣的手段!
以谢知吟的脾性,断然不能叫人欺负在自己头上,可他也知道,这这些人刚愎自用,就算列出一百个证据他们也会继续污蔑林檀越,若是再继续挑衅,不仅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受伤的还是他。
胸膛颤动片刻,他往林檀越身边挪了挪,握住他的手臂:“你没事吧。”
馥郁的幽香欺近,林檀越抹了抹嘴角的血,他瞥了眼谢知吟,那张昳丽的脸庞有担心,挂念。
一股极为陌生的感觉在心口流窜,他又咳两声,摇摇头。
这时,一直并未插话的林母曾拂汐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
她垂眸望向地上躺着的林檀越,眼中不带一丝温度:“既然阿檀已然认罪,那便将他二人关进孤狐山自省,三月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