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谢知吟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谢知寐泡在池水中,又酸又累,他求饶道:“我再也不敢了,兄长,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谢知吟道:“好,你上来吧。”
谢知寐心头一喜,刚爬上荷塘污泥滩上,又被人狠狠拍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谢知寐头顶上沾染着淤泥,臭不可言,却只能伏低做小,幽怨的盯着他,谢知吟端正坐在横椅上,消了怒意,骄矜的眉眼间终于沁出了笑容。
哎,就是好玩。
熊孩子嘛,得多长点记性才能成长。
忽听一道怒吼声传来:“谢知吟,你在做什么!”
谢锦鸿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见谢知衣衫上全淌着污水,如同护犊子的老母鸡一般,呵斥道:“谢知吟,谁让你欺负你弟弟的?这么大人了没个正形,还不快让他上来!”
谢知吟被吵得耳朵都聋了,轻笑道:“爹,我这不是在锻炼他吗,你看看,若是寻常百姓,有这般好的修习环境,早就成为名修了,谢家好歹也算是世家,谢知寐这么废物,如何能当大任?”
谢知寐委委屈屈的叫唤:“爹,我没有。”
谢锦鸿正要反驳,忽的想到了二人斗法时,谢知吟那使得出神入化的银符。
再看看谢知寐,都快弱冠了还只是个筑基,他心头忽的升起奇异的念头。
谢知寐是他看着长大的,而谢知吟,他疏于管教。
两人无论是资源,吃穿上都是天差地别,再加上谢锦鸿有意培养谢知寐,更是为他量身定做了一套符文心法,至于谢知吟,那全然是放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可学了那么多日,谢知寐还未能领悟心法窍门,反倒是这个长子,不受重视,却在今日让他刮目相看。
这长子他是知道的,天生体弱,然而这些年却进步的这样大。
而谢知寐有各种心法阵列书籍加成,在书阁时却被一个小小阵符激的摔在地上……
一腔慈父之情退散,他看向谢知寐的眼神便有些一言难尽的嫌弃。
谢知寐本以为会得到谢父的同情,结果没想到父亲脸色不虞,顿时傻眼了,倒是林檀越在远处看戏,目光变的幽深。
他和谢知吟的相遇,同样是在这荷池边,那日少年带着白色帽帘,他和几个小厮正在逗弄一名掉下水的侍婢。
那侍婢就如谢知寐一般想要上岸,而谢知吟就如现在这般甩着竹节鞭,打她的膝盖,欣赏她惊惶的姿态。
年少时的林檀越怜花惜玉,面对这种恃强凌弱之事,自不愿袖手旁观,他上前劝告,却被谢知吟识破了身份,并故意在林家家主面前演了一出贞洁烈男的戏码,为此,林檀越在雪地里光着上身冻了一夜,第二日就被驱逐进入北域。
那日情景,就算过了两世,林檀越也不会忘记。
谢老爷子为了这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在书阁中说了谢知吟不少好话,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再计较北域的事,可就算为了在北域时受的那些伤,他也不会如他的意,林檀越眼眸转冷,再回身目光流露出微笑之色,走过去道:“阿吟,和我回去吧。”
谢知吟斜睨他一眼,并不回应。
他觉得林檀越脸皮真是厚极了,一边能得心应手的对付老丈人,一边能假惺惺的对他演戏。
这若是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影帝啊!
深情款款的“影帝”林檀越握住他的手:“阿吟,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那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可以保证,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下你。”
谢知吟心头憋屈,又怕系统接管身体,没有挥开握着自己的手,听到这些话,他似乎再也忍不住,抬起头,恶狠狠的注视那张无辜的脸。
林檀越的眼眸,漆黑,纯良,和在桃林时,那个浑身散发着戾气的少年一点都不一样。
他真的太会装了。
对闵月瑶那般心疼,却将老婆拉出去挡刀,这便是他满口的喜欢!
谢知吟若信他的鬼话,那就对不起自己受的伤!
林檀越见说他不动,忽然把目光投向他身上的浅蓝衣袖,皱了皱眉:“你穿红衣更美。”
谢知吟五官极为明艳,红衣更添姝丽,尤其那双桃花眼,不怒时骄矜,怒时张扬,就算只是名义夫妻,养在身边做个花瓶,却也极为美观。
美人固然脾气不好,但赏心悦目一些自是更好。
但谢知吟却升起一腔怒火。
既想杀了妻子,又想妻子好看,可美着你了!
他横眉道:“管你何事,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你既然这般说,我偏要穿的清减,叫你一辈子都看不惯,那才好呢。”
一旁的谢锦鸿不满道:“谢知吟,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他面向林檀越,却歉意道:“犬子娇生惯养,还望姑爷见谅。”
谢家虽然也是个正统世家,但在林家连上桌的资格都无,谢知吟说到底也算是上嫁。
谢锦鸿本意是让谢知吟收敛点,莫要得罪了林家人,吃不了兜着走,林檀越却好脾气道:“阿吟本性活泼聪明,他这样就很好了。”
谢锦鸿在心里嘀咕:这莫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倒是瞧着谢知吟配不上这位温润的林家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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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吟最后还是跟着林檀越回去了。
任务所致,他有苦难言,只是晚上躺在一张床上时,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