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再看,真是流云。
秦方好茫然四顾,我在哪?
“小公子,”流云轻功飞过来的,废了点体力,说话有点喘,“喊了你一路。”
秦方好说话前清了下嗓子,哑声道:“风太大了,没听到。”
流云仰头望了望,没刮风啊……
管他有风没风,正事要紧,他抬手做了个请地姿势:“圣上有请。”
秦方好摇头:“我要回家。”
“家什么时候都能回,你现在不跟我去勤政殿,我就要被发配到茶楼跟宣风作伴跑堂了。”
流云攫着秦方好小臂往回走,边走边絮叨,“圣上近来烦心事多,他有他的难处,你俩见了面别打架,有话好好说。”
秦方好耷拉着脸被流云拽着走,一言不发,像个赌气的小孩子。
到了勤政殿门口,流云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塞到秦方好手里,“这个还是你亲自给圣上为好,圣上在偏殿等你,快进去吧。”
秦方好攥着玉佩,垂着脑袋慢吞吞进去,走到偏殿槅扇边顿住,听到独孤明温声唤他,“站在那做什么,过来。”
秦方好缓步上前,在独孤明跟前站定,抬眼看他,“你要成亲?”
独孤明挑眉,不答反问:“听谁说的。”
他总是这样,不正面回答问题!
秦方好有些恼火,本就泛红的眼眶被激得更红,偏一张脸生得俊秀无害,看上去委屈巴巴的,语气却咄咄逼人:“是,不是?”
“不是。”独孤明这次倒是干脆利落,颇为无辜道,“是太后擅自安排,朕也疲于周旋。”
说完一把将秦方好捞到腿上,抬手兜着他半张脸面朝自己,拇指指腹在眼尾处抹了抹,问他:“哭了?”
“放屁!”
“……”
要不说近墨者黑,独孤明讨了句粗口,身心舒畅,含笑道,“秦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入宫看朕。”
秦方好现在听到“秦大人”这三个字,就想起自己担任鸿胪寺少卿时那嘚瑟样,白了眼独孤明,不情不愿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秦大人请讲。”
“独孤明!”
“咳咳……方好请讲。”
“如果……我不是你老师的儿子,相国府的公子,”秦方好凝目端详独孤明神色,“你会怎样?”
“接你入住福宁宫。”独孤明不假思索道。
“……”秦方好眼皮一耷拉,“跟你说正经的呢!”
“朕所言句句肺腑。”独孤明不以为然道,“你是不是老师的骨肉,于朕而言,没有任何影响,朕想不到还会怎样。”
也是,一个废柴,能对他有什么影响,独孤明跟“秦方好”在他来之前都没见过,不会像秦方子那样反应激烈。
秦方好稍微安心些,长长吸口气,道:“其实我真的不是我爹的儿子,”听着好像挺矛盾,“不是秦思道的儿子。我跟你说过的,我叫万岁。”
通常开了此类话头,秦方好便要开始侃谈怪诞之说,比如驮载着几百人在天空翱翔的鸡,比如千人共乘一车日行千里等等……
独孤明敛颜正色。
秦方好斜睨着他,“是不是以为我又要开始胡说八道了?”
独孤明眸光转向别处,拒绝回答破坏和谐氛围的问题。
“我就知道!”其实秦方好早就知道,也并不在意,他只想自己过把嘴瘾而已,如今不同,他希望独孤明认真听,“你严肃点,我下面说的话都是真的,认真听。”
听万岁的坦白。
“我叫万岁,来自另一个时空,两年前的冬天,相国府小公子病重,药石无医,我就是那时候来到这具身体里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就记得当时着急过马路,被车撞得天旋地转,醒来就到这了,也不知道原来的‘秦方好’去哪了,还会不会回来。”
他说完,问独孤明:“你相信吗?害怕吗?”
“半信半疑,不害怕。”独孤明解释道,“半信半疑是因为太匪夷所思,不害怕是因为……”你又打不过我,“因为并无可惧之处。”
秦方好点头表示理解,继续道:“我们那个时空,没有天子,叫万岁仅仅是因为我姓万名岁,寓意长命百岁,人人都可以叫万岁。而且我们那所有人只能一夫一妻,不能纳妾。”
他顿一下,小心翼翼问:“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处对象……”
“处对象?”独孤明凤眼茫然,显然是不明白“处对象”为何意。
“就是……”秦方好脸颊滚烫,心脏砰砰直跳,伸手拿起独孤明腰间系的半月玉佩,和另一只手里的半月玉佩拼成一块完整的福寿圆佩。
他抬眼看着独孤明,一字一句道,“立则并肩,行则共辇,同牢合卺,一生一世一双人。”
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他小声地、坚定地补充:“不可再亲近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