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童霜玉完全不考虑这个。
她冲上去对着男孩就是打。
拳脚相加,没有半分留情:“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她虽然没怎么修习灵力,但是拳脚上的功夫决计算不上差,每一下力道都落在实处。
男孩起初还仅仅承受着,到后面被打得急了,闷哼一声,开始还手。
两个孩子厮打在一起,童霜玉便立刻发现,这男孩的搏斗虽然没有技巧,但是极为蛮横凶狠,像极了野兽。
一个不慎,她被男孩咬住脖子,尖利的牙齿破开皮肉,当即便要陷没下去。
但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男孩动作生生停住,转而舔了舔她被破开的皮肉之处。
……
像狗。
童霜玉屈膝立刻踹在他的腹部,男孩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吼叫,囫囵不清,但听起来极为痛苦。
与此同时,一道强横的力量将他掀翻,直接撞摔到院中那颗尚未长全枝叶的桂花树上。
桂树在微阴的沉寂天色下发出哗啦啦的响动,有几片叶子粗暴的砸落下来。
男孩吐出一口血来,反应得也很快,当即双掌伏地,眉目狰狞,呲出尖牙。
仿佛兽类。
一种凶恶的防守姿态。
“原来如此。”青年打量了男孩一眼,“你是妖谷狼族一脉。”
他将童霜玉从地上扶起来,检查过她肩颈的伤口,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才让她后退几步,待在自己的身后。
“只是我很奇怪,属于妖王一脉的狼族,身上又没有残缺,为何会被扔进阴水泽呢?”
男孩只是警惕的看着他呲牙。
青年倒是生了些兴趣:“你不会说话?”
“这倒是有意思了。”他手指放在唇边,低低的轻咳了一声,“一头狼,有着得天独厚的妖王血脉,能无声息闯入我所设的阵法,却陷入阴水泽以至濒死。”
“该说你究竟是聪明,还是蠢笨呢?”
男孩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音节难辨。
青年迈步走过去,走到他的面前,半蹲下身子:“要同我介绍一下你自己么?”
男孩后背高高拱起,向前跳跃,以撕咬的动作扑向青年。
不出意料的被灵力击飞,再度冲撞在桂树枝杈上。
“兄长,你为什么要留下他?”
童霜玉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昏死过去的男孩,不解询问道。
在方才不屈的攻击与毫无变化的结果数次重演之时,童霜玉便也看出来这男孩就是他们在阴水泽救的那只狼崽的化身。
但这家伙……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
若说他是有所图谋,跟了一路却什么也没做,就算从兄长的阵法里闯入进来,也只在她床头放了一朵新折的云昙花便要逃走。
可若说他完全温驯无害,起码方才厮打的那瞬间,童霜玉感觉到他是真的想要咬下去。
“可能是因为贪心吧。”兄长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太过贪心,所以我想赌一把。”
童霜玉当然不明白兄长想要赌什么,她所能接受的只有从这个院子里从这一日起必须要住三个人的事实。
而且突然多出来的那个家伙……
每天早晨都要往她的床头送云昙花!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脑子不好使还是故意抽风,每次钻进来放花的时候都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有一次她侧着睡,睁眼时鼻尖正好对着那花盏,被扑面而来的浓烈香气刺激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气得她当场把花撕烂了去找人打架。
结果发现那家伙正蹲在房顶上狼嚎。
……
也幸亏兄长的阵法会隔绝院中特别巨大和奇特的动静,没有打扰到旁侧的邻居来对骂。
两人不出意外的又打了一架。
这次童霜玉清楚的意识到了——那一日的事情不是意外,她好像确实打不过这条用蛮力的狼狗。
他的招数完全没有属于“人”的技巧,悉数来自于动物捕食狩猎和求生的本能,所以招招凶狠,每一次都瞄准要害命脉。
真是……
令人讨厌。
童霜玉不能接受自己输给一只狼狗。
这让她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恼羞成怒感。
于是她每天早晨都撕碎那朵放在自己床头的月白色云昙花,然后冲出去找那条狼狗打架。
而兄长,则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每日仍旧按时教导那只狼狗说话,识字。
即便他去听课的时候,脸上总有着诸如小猫爪之类的抓痕。
男孩学得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十几日的时间,才能够从喉咙里发出较为清晰的字音。
“鹤……”
“花……”
“花……鹤……鹤……”
兄长对于他最先学会的字是“鹤”表现得极为恼怒,当场把人从房间里扔出去摔到外面的桂花树上。
被童霜玉拦了一下。
“兄长!”她不满道,“你每次都用他打树,等到了秋天这树开不出花,做不了桂花糕怨谁!”
“做不了桂花糕给你买。”青年声音淡淡的说。
童霜玉:“……哦。”
她围观了兄长把那狼狗一阵痛殴,开心极了。
男孩学会的第三个字是“翎”。
翎。
是兄长的名字。
童霜玉盘腿坐在桂树旁边垫了软垫的躺椅上,看男孩一一指着:“鹤……花……翎!”
他指完了自己所见的,所认识的,能够说出来的三个事物,最后指向自己,露出疑惑的,迷茫的,不解的神情。
我……是什么?
“窦沉骁。”
兄长平静的出声,“你的名字,叫窦沉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