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以纯利益的角度思考,也不该是这种排斥的态度呀。
林琬璎在桌子上翻过来,翻过去。
这是她思考的习惯,浑身上下都要动弹动弹才顺畅。她将记忆中所有的和这两个人相关的内容都翻出来,想从中窥探什么蹊跷。
可是与这两人相关的内容实在太多,还有大段的重复以及因为程式化而被忽略的细节,因此林琬璎想了许久,都没理出个所谓的头绪来。
她又翻了个身,让布头小人的脸着桌面,想要放空片刻。
却突然觉得这刚有些适应的小小身体骤然腾空悬起,被人捏在手中。
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是童霜玉去而复返,于是骂道:“童霜玉,虽然我现在是个布头娃娃,但是小小的老子也是有脾气的!”
但是抓住她的那只手似乎并非女子,骨节指腹都有着微微粗糙的薄茧,动作也更加有力,粗暴。
身体继续向上悬升,林琬璎僵硬转动布头小人的的头颅,对上一双饶有兴致的幽黑眼眸。
“……!”
林琬璎激灵了一瞬,当即操纵着布头小人四肢一抽,软软的坍塌下去。
“别装死哦,小绵羊。”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边侧响起,带着几分看戏的散漫,“如果装死的话,可是会被扯成两半儿,身首分离的哦。”
窦沉骁!
林琬璎感觉自己布头棉絮填充的身体里好像真的有什么心脏一般,扑通扑通的要跳出来。
她双手用力捂住胸口,深呼吸了两次,才翻着白眼看回去:“你又要干嘛?”
“什么叫‘又’?”窦沉骁捏着布头小人的一只脚将它倒起来晃荡,“难道说,我们上一次的合作,结果你不满意么?”
“你管我满不满意……”脱离了系统的挟制,林琬璎这几日说话做事都嚣张几分,“明码标价各取所需的事情……哎呦,哎哎哎,你放开我!”
“呵。”窦沉骁冷冷笑了一声,五指轻抬,将布头小人向着桌面抛扔而去。
桌面贴着墙壁,布头小人正砸在那墙壁与桌面的夹角,晕头转向半天没能爬起来。
“林琬璎。”他淡淡的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计谋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也不在乎,但是如果你做的事情波及到小鹤,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和下场,我想你再清楚不过。”
这话说得没什么波澜,语气甚至寻常,但林琬璎的布头小人身体鲜明感觉到一股自周遭蔓延而来的冷意,以至于这午后和暖的阳光都被压盖下去。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
在一千零六次的重开轮回之中,有五百八十六次她在杀死童霜玉的第二天得到任务失败的提示,有三百六十一次则是在一段时间后被提示失败,剩下的五十九次中,有九次她杀了谢艳秋,有十六次她尝试自杀,还有剩下的三十四次……
她尝试向窦沉骁出手。
但不知是不是尝试的次数不够多的原因,这三十四次她没有一次成功。
甚至于相比对窦沉骁出手来说,攻略他的好感度达到百分之一百,似乎要更容易些。
这实在是令人十分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情。
等到恢复所有的记忆,尝试将信息整合起来思考的时候,林琬璎发现一个非常严肃的关键。
那就是她在杀死童霜玉后得到的“任务失败”提示,分为两种,一种是“宿主任务失败,即将进行回溯。”,还有一种是……
“宿主死亡,即将进行回溯。”
五百六十八加三百六十一,多达九百二十九次,她是因为“宿主死亡”这个原因而被迫中止任务,进行回溯。
也就是说,这所谓的“宿主死亡”,并非系统判定出的任务失败而中止或者抹杀,只是单纯的……她死了。
但这只是一个猜测,因为每次“死后”,她都会回到最初接收系统任务的那个初始空间,不能再知晓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退一万步,做一个保守的估计。
她的死亡原因只可能有两个。
其一,系统判定童霜玉死亡,任务被迫失败或中止,强制抹杀她重开。
至于为什么重开的时间并不完全统一,勉强解释为是系统延迟或者服务器繁忙之类的缘故。
其二,若不是系统,便只能是人为的结果。
每一个周目在童霜玉死后对她出手,在她全然不知的情况下一击必杀,没有任何踪迹征兆可循……
其实人选也就那么两个。
谢艳秋,窦沉骁。
但是依照一千多次重开中与谢艳秋的接触,他的性情,或许很难做到悄无声息的收取性命。
非得正大光明的比试,然后击败才行。
林琬璎操纵着布头小人晃晃悠悠从桌面上爬起来。
当初在荟朱城外的山林中,那种窒息与胆寒并未忘却。虽然当时有着表演的成分,但她毫不怀疑这喜怒无常的青年会对她出手——更何况这一个周目她完全没有实施对他的攻略,两人之间的好感度还停留在系统最后能够检测到的那个【-5%】的数值。
“你想做什么?”她问窦沉骁。
“暂时还没想好。”窦沉骁摸着下巴,像是在认真思考,“你们方才,我来之前,在聊什么?”
林琬璎翻了个白眼儿,老实回答:“我们在聊谢艳秋。”
窦沉骁挑眉:“哦?”
林琬璎把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给窦沉骁,“谢艳秋喜欢她,然后她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杀谢艳秋。”
她观察着窦沉骁的神色,想从青年的面容之中找寻出一丝的,哪怕一丝的惊讶,喜悦,惶恐,或者自得。
但是窦沉骁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仍旧是那副笑眯眯半阖着眼睫的模样。
她心头一跳,想到什么:“你有办法?”
“你猜。”窦沉骁眯着眼睛笑。
这是不肯答了。
林琬璎闷闷地闭嘴,不再出声。听见窦沉骁又问:“沧极宗的那三个老不休,她带回来魔域,都问了什么?”
“你觉得这种事情会让我知道?”林琬璎没好气的扑棱了一下四肢,“我现在是个俘虏,俘虏怎么可能有知晓犯人审讯内容的权力。”
“不知道,那就去想办法知道。”窦沉骁抬手,一滴血从指间飞出,落到布头小人的头上,然后渗没进去。
“有了这滴血,你仍旧可以像之前那般,同我保持沟通,探听到的所有消息也都会为我所知晓。”
“加油吧,小绵羊,你最好祈祷自己有用的时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