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满月有时会延后到十六、十七,也就是民间俗话说的'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李嗣瞻听完邬行香的推论,“所以,你因为十五月圆,就认为这里进行了祭祀?
月圆祭祀的习俗,或许是因为满月时月光充足,夜间祭祀更能看清罢了。
与你说的阴气鼎盛,不一定相关。”
李嗣瞻说完,又低头望向诡异血痕。
“但布局此事之人,说不定与你是一样的想法。
近日苦城中发生了太多事,传闻也沸沸扬扬。
这背后的事,定不会简单。”
邬行香忧心道:“不知这些,究竟是动物的血,还是人的血?
若真是祭祀,这会是结束,还是开始?”
李嗣瞻清楚邬行香的担忧。
“幕后之人费尽心思找了这个地方,官府加派人手查探,也没有找到此地,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邬行香看向戏台前的复杂河道。
“或许,这里以前曾是宽阔的河域,也有陆路连接,周围也有很多人家居住。
只是沧海桑田,水位涨落,河流改道,变得蜿蜒,划船难以进入。
周围村落迁徙,道路变迁。
也可能遇到了灾害,阻断原有路径。
而且这里地处隐蔽拐角处,山体植被环绕。
时间长了,这个戏台就被遗忘了,连位置和情况,也因为口口相传,越传越乱而中断。
只是这里为何会是东西台……
若是让我来猜,我会认为,这个戏台最开始建的时候,就不是给人听戏用的。
凡人居住使用的建筑,需要坐北朝南,但若不是人呢?”
李嗣瞻并不意外邬行香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史书上的确记载过,最初的乐舞,是为了沟通天地,取悦神灵。
若是很久之前的人,建了这个戏台来娱神,也说得过去。
但山川河流历尽沧桑都会改变,为何这个戏台立而不倒?”
邬行香猜测道:“或许,戏台如客栈之人所说,早已荒废甚至拆除,只是别有用心之人,又修复了这里。
又或许,这个戏台建立之时,选在一块受天地之气护持的宝地?”
李嗣瞻既未赞同,也未否定。
“如若像你所说,这是个祭祀神灵的戏台,那么这些血迹所绘的,难道是祈求神灵的符咒?”
邬行香微微俯身,再度打量着戏台上的血迹。
“所谓符咒,其实是符箓与咒语两个东西。
虽然有时候符中有咒,咒中伴符。
符咒乃是最重要的巫术之一。
溯其源流,符箓比咒术要晚了许。
从方法上来说,番邦的巫术,会与实物交感。
但符箓却不同。
符箓可以通过文字来进行交感。
比如神行巫术。
大多数的番邦巫师,会与奔跑的动物,或是善于飞行的鸟类来交感,而施行神行术。
若是我们的神行符,只需要按照画符的要求,写上'白云上升'四个字,即可获得白云飞升之神通。
以文字取代实物,而无须摘采白云来交感。
祭祀所用的符箓,多是为了沟通神灵、祈福灭灾、驱邪镇鬼、安魂超度。
若这戏台如我所猜,以血画符箓,要么是表达诚意,以血为载体,增强力量,与神灵建立联系。
要么,就是一种牺牲献祭。”
邬行香似乎想到了什么,几番欲语,却又咽下。
“或许,是我想多了。
我们再去后台看看吧。”
戏台背水面山一侧,就是后台。
邬行香与李嗣瞻拾阶而下。
不用他们推门,后台的门本就“嘎吱嘎吱”地半掩着,风一吹,自己就开了。
潮湿的霉味和腐木的酸臭扑面而来。
比火光所照先到的,还有积尘的味道。
角落放着霉烂的衣箱,墙上壁画已斑驳难认。
妆台上的铜镜已经裂了几道,但厚灰中,却有一大块干净的区域。
桌面上也有残留的粉末。
邬行香用手指轻轻沾了粉末,“像是铅粉。”
李嗣瞻拿低火把,对着地面照。
浮灰上叠着密密麻麻的脚印,还有拖拽的痕迹,都朝着戏台方向延伸。
"看来唱鬼戏,的确是人,还是一群人。"
邬行香环视四周后道:“奇怪,若是真有一群人唱戏或是祭祀,他们总要准备一番。
可这个后台看起来,只是简单打扫了一下,也没有堆放什么东西。
那如何化妆换装?还有道具怎么存放?”
李嗣瞻看向地面道:“这有什么奇怪。
宫中的戏楼有三层,地下通道可实现'从天而降'的效果,而且地下那层可容纳上百人。
民间戏台,也会在地下设暗廊,乐师在地下演奏,声音传至戏台,观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还听说,长安有个大户人家的宗祠戏台,后台之下,还有石砌暗道,可以存放法器,以及让戏班的人候场。”
“殿下是说,这后台的下面,还有暗道?”邬行香望向李嗣瞻。
“既然殿下见多识广,那可否告知我,通往暗道的机关在何处?”
“好说好说。”李嗣瞻在邬行香的期待目光下,走到了妆台前。
“一般来说,后台的机关,应该也跟戏班的重要物件有关。
譬如铜镜有转轴,转至相对位置,地下石板会自动滑开。
李嗣瞻抬手转起了铜镜。
然而他左转右转,上转下转,还拿起来看,也依旧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