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灵鹤山卢希……到底要做什么?
自从她来了上京,哪哪都有她的身影。
“你起来,别跪我。”李相宜扶了他一把,敛去了情绪。
“既然是榜眼,那便等着政事堂传唤吧,就这身素衣,回你的客栈去。”
“那先生你……”
“我会找你,去吧。”李相宜朝外吩咐道:“将这位石公子安然送回去。”
马夫应了一声,石庸人放下扫帚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这座东方别院再无别人,去年还有一个一直守在这里的盲眼老丈,二月里也逝去了,如今再赶走了别怀心思的石庸人,静的可怕了。
老丞相为官三十四载,无功无过不入朝天阙,又或者说,是他太过圆滑,明哲保身进退自如,所以很少会有人拜祭他,至多世交的晚辈会到他墓前告祭,没人会到这东方别院来。
除了她李相宜。
撩起衣摆,李相宜信步入了正堂,只一牌位,上刻先生赵庆之灵位。
李相宜盯着他,缓缓眨了下眼,面无表情,并没有外人所传的那种对他的再造之恩的感激涕零。
尔纯随其后带着祭拜的线香过来。
她随手捏起几根香,也没细数,着上火,燃起,轻轻吹灭,插上了香炉。
“先生,其实有些话想同你说很久了。”
香炉端正,袅袅的烟雾飘起,遮挡住了李相宜的视线,让她怎么也瞧不清牌位上刻的名字。
“您不止一次的说过我颖悟绝伦,可曾想过我会有脱离你们掌控的一日?这叫什么,您还说过慧极必伤,叫我不要过分求索。”李相宜嗤笑一声。
“幼时在您身边启蒙,那时林家还没出事,但我有记忆,你待我并不好,”李相宜眸色暗了下去,直直盯着牌位,“所以在我心中,始终都有疑惑。”
“你收留我,一力保我,送我上单怀,此间种种难以偿还的恩情是由什么支撑的?我不觉得仅凭一些旧交您能待我如此。”
“我记得,当时在您身边,还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伙伴,大概是您的孙辈,是男是女我记不清了,可后来我回到上京再问起您府中旧仆,都说没有这个人。”
“可我分明记得,我曾与他争夺过荷花酥,他是谁啊?”
灵位前的蜡烛被身后堂外送来的一阵风吹的要灭不灭,烟雾缭绕在堂内,也很快被吹散。
李相宜站在原地不动,长睫低垂,眉宇间透露出一种莫名的疲惫,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半年发生了太多事,我大概知道,我今日的一切好像是必然的,从您,到师父,这一切都是。”
“可我实在是不清楚你们想干什么,十几年的布局,究竟是什么值得你们如此筹谋?”
“这次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先生,我该要睁开眼了,享誉天下,得入朝堂,师门圣地,这些足以让人疯狂,让人可以登临山顶的一切都太虚幻了,我沉浸于此十几载以此为幸,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我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自己人了,又或许,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然而最终的答案恐怕只有等我从朝局中彻底杀出来才能揭晓。”
“您大概不知道,你们给予我的这些个幻境,我用了多少个日夜……上下求索,才堪到一丝裂缝。”
“无论你们是什么目的,恕我不能让你们如愿了,任何算计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纵然是您还活着,纵然是师父他老人家……”话说至此,李相宜眼里藏着的杀戾之气隐约外露。
“我会沿着现在的路走下去,只为我自己,至于你们希望的……我会亲手毁掉。”
不知道为什么,李相宜的话音一落,又是一阵疾风,直接破窗而过,左侧的回廊前头的窗子被风吹开,这次直接拦腰吹断了香炉上的线香。
李相宜无声的笑了笑,看着赵庆之的牌位,只吩咐道:“尔纯,待会儿带人把那只窗子给我封死。”
“是。”
尔纯当即应下便走。
李相宜又拿起一根香,燃起,轻轻一拜,而后插上转身离开。
踏出别院的那一刻,尔纯喊来了随性的两个小厮,吩咐着他们入门去封窗。
“马车去送石公子了,女君稍等。”
“云笙的郡主府也在这条街吧?”
“是。”
李相宜点头,朝街头看去,又道:“你到北渊的驿站去寻他们的使者,带着我的名帖,就说,今日酉时的怀金山雅集以我的名义送一份帖子到永乐长公主府。”
“另外,再派人到云笙那里,请她帮忙查清楚湖州石庸人的底细,生平以及交涉众人……再请她也到今日的雅集来。”
“明白。”尔纯一一应下,又看向右侧的石狮子,犹豫再三道:“女君,那位迦蓝小姐好像是在等您。”
循着尔纯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身穿靛蓝色劲装的女子,金色护肘相配,马尾高束利落飒爽。
是朱雀大殿那个……云笙口中在长生山大选最出色的女子。
“迦蓝?”李相宜挑眉,问尔纯:“你认识她?”
“是,有过几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