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把她的骨骼、她的血肉、她的灵魂一起燃烧干净。
萨菲罗斯深深地凝视着她,剥离开那些残破不堪的躯壳,好像两个同样孤独破碎的灵魂在深渊里对视着。
“你又为什么哭呢?”他轻声发问。
泪水流到她发颤的嘴唇上,她努力地呼吸着,手指勾住他硬挺的皮衣领。
被人点破哭泣的是时候,一切痛苦的啜泣都变得不再掩饰,细碎的哭声从唇齿间一股脑地跌了出来。她用力地抓住萨菲罗斯,像一个牢狱中的罪人,高昂着脑袋想要争辩。
“我不想、我不想这样的……”她的话音支离破碎,“我好像给你们都添麻烦了。”
“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什么都做不到。”
“对不起,给你也添麻烦了……”她哭着说,“该道歉的人不是你。”
萨菲罗斯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着揽住她的腰肢,覆有皮革手套的手掌轻柔地捧起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带泪的脸颊。过了一会儿,他俯下身来。
“可以吗?”
他低声问询,高挺的鼻梁轻轻蹭着她的脸颊。
她不懂萨菲罗斯在问什么,可她还是因循直觉,仰起了头。
萨菲罗斯吻了下来。
这是不掺杂情欲的吻,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和侵略性,反而更像是安抚。
没有更深一步,就像是傍晚时上涨的潮汐轻轻涌上沙滩,靠水流温和地重开堆积在岩石上的沙砾。萨菲罗斯和她也仅仅是双唇轻贴的程度,他以一种极具保护欲的姿态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可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
温润的嘴唇衔住唇珠,很慢地舔吮着。呼吸的速度也被成熟的特种兵指挥官控制得很好,不会过快、不会过重,如春风一般,轻轻洒在她的脸颊上。
他就像是慈蔼的年长者安抚小辈,包容而温和,吻她的同时,右手也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她慢慢地止住颤栗。
她环住萨菲罗斯,将整个人埋在他怀中,侧脸贴上他光裸的胸膛。
那只手从她的背后覆到她发间。
“这里是在哪里?”情绪平息之后,她终于问向正题。
“第七区贫民窟郊外,神罗很多年前废弃的工厂。”
“居然这么远……”她呢喃了一声,“找过来费了不少工夫吧?”
萨菲罗斯沉默片刻:“……是我来晚了。”
“不怪你,我也没想到。我也确实失了警惕。”
“三个小时。”萨菲罗斯说,抱着她的手不自觉用上几分力。
直到她没忍住嘶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般松了松手。
“让人来绑架你的人,是宝条吗?”萨菲罗斯的声音轻得有点不太正常。
“萨菲?”她先是喊了他一声。
“我在,怎么了?”
银发碧眼的特种兵垂眼看她,语气也在刹那间回暖,好像方才出声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没什么……幕后主使,我猜大概率是宝条。但没有找到证据,不能直接去揭发他。”
大概率所指向的几乎是肯定了。单纯抽血还不能让她完全确定,但取肉……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左腿的位置。
萨菲罗斯对她用了治疗术,疗愈的效果是止住了血,但还不够。血淋淋的大腿上方伤口狰狞,深可见骨,新结的浅色痂痕看上去脆弱如网,一戳即破。但凡是有医疗常识的人都知道,肌肉组织被大块切走之后……几乎没有再生的可能。
她微微抿唇,没有说话。
“达索琳?”萨菲罗斯不放心地喊了她一声。
“啊。”
萨菲罗斯脱下外衣,覆在她的身上。
“不要看了。”
“……”她勉强地点了点头。
其实方才走神的片刻,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在尼布尔海姆的神罗公馆下方,他们曾经在宝条的指令下进行过一个实验。
把不同纯度的杰诺瓦细胞注射进不同怪物的组织里,而后观察融合程度和异变反应。
……如果她所料不错,如果那块腿肉被带到宝条的实验室里,那么他们所要做的实验,大概也是那天神罗公馆里做的那种。
宝条还是没死心。
没有直接在她身上进行实验,而是先用她的基因和组织来进行试验,也是因为不确定融合和异变的程度吧。
而且那也说明了一件事……
“宝条抓我这件事,应该是背着神罗来做的。”她冷冷地说,“在第六区追我的人不像是普通的神罗士兵,而且他们把我丢在了这……而不是直接带到实验室,也是一点。”
“你现在是荷兰德团队里的人,走明面上的申请的话,公司不会批准宝条直接用你来进行实验。”萨菲罗斯的话语下方,似乎还隐藏着很深的怒气。
“……如果把今晚的事情报告给公司高层,会怎么样?”她的声音小得像自言自语。
而萨菲罗斯没有说话。
会怎么样,能怎么样呢?
宝条是科学部门的主管,而科学部门是神罗最核心的部门了。
不管宝条做的事情有多出格,只要他的研究对公司是有利的,神罗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萨菲罗斯问道:“我检查过第六区的打斗痕迹,那些刃痕并不像是普通的管制武器造成的。追击你的人长什么样,你有看到吗?”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
她努力回忆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身材高挑,手上拿着很长的……我没见过的冷兵器,应该是自制的。她看起来很疯。”
萨菲罗斯眉峰微皱:“是雇佣兵吗?”
“我不知道……”她微微摇头,“但我感觉不像,气质上不像。对了,那些研究员,好像称呼她为朱红什么……”
“朱红?”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萨菲罗斯面色凝重,而她也亦然。
这是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接触过、也没听闻过的家伙。
“我知道了。”最后萨菲罗斯沉声说,“我会着手去查。”
“对了,刚才那些……在这里的研究员,怎么说?”
如果适才她没听错的话,应该只有萨菲罗斯一个人来到这里了。而她睁眼之后这里只有她和萨菲罗斯两人,那那些向她割肉取血的研究员到哪去了?
“过来的时候我联系了杰内西斯和安吉尔,他们应该会去追击。”他侧开目光,“……抱歉,刚才事态紧急,我没有亲自去追。”
“我明白了。”她微微一怔,“但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放走了他们。”
“不。”她很快地接话,“我的意思是,不要对我说抱歉。”
静谧的黑夜里,萨菲罗斯正错愕地看向她。
此刻她正伸长手,轻轻抚摸着1st的头。
“局势紧张我也知道。这说明对你来说我更重要,所以没有必要向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