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泽叹气,“这次历练,你准备去哪?”
蛮荒历练的第一站,之后是去哪里要自己拿定主意。但该完成的都结束了,剩下的时间能做的并不多。伏阳想了想,道:“去参加唐家老爷子的寿宴,然后,回家。”
伏泽轻声应道,接着默不作声地等招亲宴结束,兄妹匆匆告别。
灯光与月光照亮整条街道,陌生人嬉笑着从身边经过,朔延默默看她看的夜景,嘴皮子忽然黏住。
修士的寿命与寻常人不能比,出生于普通人家中的孩子欲求仙问道,注定要送走几代人。因此如伏阳这种,他们拜师后就要断亲,一不让家中人借势,二避免亲人离世时过于哀痛。甚至自幼修行的凡人需要与亲人保持距离,以免两边羁绊过深。
像朔延出生于修士人家,虽要求不得狐假虎威,但无需断亲。除选择拜入宗门,他们也可以当名散修,是逍遥自在的多。
亦是如此,拜师的凡人多为孤儿或家庭是非多,少有抽风的人散尽家财,仅求长生。
他摸摸脖子,思考该如何打破沉默。伏阳却察觉到他的局促,坐在桥梁栏杆上,“刚不见你拘束,现在小心谨慎的。”
然而朔延瞧见她笑,心倒更闷。他低头将她围堵,挡住身后的路人,“生活这么久,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什么心情。笑比哭还难看。”
“是出来看热闹,不是把你当热闹看。来吧,少主的怀任你靠。”
放松时柔软的肌肉因她的靠近显得紧绷,伏阳梅精力多想,额头抵在腹部,享受千金难买的平静。
她垂眼,平静地述说:“我上辈子的父母是警察,比较危险的那类······所以我只希望这辈子的家人能安享晚年,其他,家里孩子多,他们知道我活得好,足矣。”
“我认为,他们不会觉得你活得好。无精打采,完全不像你,我认识的那个志气满满,来的天下第一在哪呢?”
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地揉搓,仿佛在让睡懵的孩子打起精神。她贪图此刻的陪伴,轻笑,任由对方摆布。
器乐声、歌声,鲜活的魔界似温热的酒水,直至手害羞撤退,女修仍溺在酒里。
早过花期的树木纷纷盛开,连同河中睡莲。花瓣飘落,铺满全城,盛景不输当季花市。
分不清是桃花还是樱花,粉嫩的花瓣落入手心,她诧异地问:“你弄的?”
“怎么会,”朔延直接否认,“可能,爹在讨娘欢心。”
人慌起来连撒谎都难,伏阳配合着忽略他的心虚。但多少是开心的,哪怕短暂的惊艳,只要能让自己放松,他便能行动。
或许是脆弱时的寄托,她承认,挺靠谱的。
“挺意外,即使知道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也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刚见到992,以为会重生,或者打通任督二脉什么的,结果是养老。虽然整天没心没肺地活着很爽,但心依旧空空的。现在满了,人却重了。”
坐在船上,脚随舟在清水中游动,清凉的触感是入夏该有的感觉。光点在水面摇摇晃晃,岸上的欢闹搬到河中,莫名多几分平静。
二十一二岁的朔延仍带些稚气,但以前不明白的事,慢慢都理解。他极少沉默,沉沉道:“我也挺意外。我要还是个废物,现在魔界就会大摆宴席,指着我这个名不副实的少主同哪家仙门小姐联姻,维系两族情谊。那样我这人不仅重,心还空。但我遇见了你。”
悄悄挪动的手抬起时,最终胆怯地转向,拍对方的肩。然而还是可惜,他又玩笑般揽过对方脖子。
“你的出现让我自由。死去的同事也好,我也罢,都因为活着的、坚持的你没有遗憾。看见凶手被绳之以法,大家知道了,有群疯子用生命追求正义;有群傻子倾尽所有,保卫和平。所以,没被现实击溃,被阴暗说服的你很帅,很酷,令大家喜欢。”
伏阳失笑,手肘抵在他胸口,“你都跟992学了些什么。”
“当然是了解独特文化。本少主学得不错吧,再去那,肯定不会穿帮。”
“会用电子产品吗,少主?”
两人玩闹着,脚碰撞,水花不断溅起,像小时候又不像。
拒绝当电灯泡的992适时从休息室探出半个身体,“宿主有点开心哦,心动吗?”
“可能吧,但他看来没这意思。”
“嗯。”看破不说破的992淡淡附和,选择接受事实。不接受怎么办,当忽然觉得对方变帅,这层关系就已完蛋。
唉,千防万防,怎么就跳过最不妙的家伙呢,明明最不可能,好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