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数道黑影率先发难,从客栈的各个角落以包夹之势朝男子袭杀,暗器泛着莹莹幽光,密如雨下。
寒光一闪,一道黑影倏地停在半空,甚至尚不及发出惨呼,喉咙口便多出了一个血窟窿——
墙上钉着一把飞刀,锋锐、短薄,像一枚柳叶。
气氛微滞。
一道阴冷沉闷的声音自角落传来:“他就一个人,怕什么!杀了他,你们就是兵器谱排行第三!”
更加疯狂地进攻。
一条右后方斜刺而出的钢鞭,向男子腰后狠狠抽去。男子侧身躲过,反手一掌,击中那人的手腕,钢鞭脱手而出——男子甩臂一挥,身体微微后仰,以鞭横扫前方举刀剑欲刺的一片狰狞面目,听取惨呼一片。
飞刀再次出手,一发贯穿正前方二人的咽喉,两人一样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瘫软在地。
惊人的指力,转眼之间,周围站着的黑影便少了将近五成!
带头之人见诸人战意怯怯,咬牙狞笑,手一挥,一早就在二楼埋伏的几人得到示意,朝一楼战局的中心不分敌我倾倒大片粉末!
“啊!”一片惨叫,却是出自正与男子混战的己方人之口!
“嘶——这帮人对自己人下手也够狠啊。”三楼拐角处极隐蔽的一间房,青衣女子翕开窗户一道缝隙,小心翼翼朝下望去——
本来包围着男子的众人毫无防备,此刻捂着眼耳倒地哇哇乱叫,显是中了剧毒。
男子屏住呼吸,第一时间闪身躲避,但仍有少量粉末飘进了眼睛。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痛,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就趁现在,都给我一起上!”见手段得逞,带头的虬髯大汉兴奋不已,不再压抑声音,放声吼道。
近十道黑影自二楼一跃而下,整个客栈霎时为厮杀笼罩,兵戈之声不绝。强忍着刺痛,凭借着对危险的判断和敏锐的听觉,男子与一众人等周旋。
手中的飞刀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不断在人群中穿梭,每飞出一刀,必有一人倒下。
可他真能幸运地坚持到最后吗?
手提兵器的虬髯大汉尚未出手,在战局之外虎视眈眈。
“诶诶诶,你去哪里?!”青衣女子,也就是宋雁归压着嗓子一把拽住手提三尺铁片为剑,眼看就要冲出房间的阿飞。
“杀人。”他冷冷道:“呃——”
一记拳头重重敲下,头顶传来某人半阴不阳的笑声:“杀人?送死还差不多。还有,”她顿了顿道:
“阿飞小友,你这个年纪上房揭瓦闯祸捣蛋怎么都行。杀人这种事……”
“我练的就是杀人剑,我也杀过人。”
阿飞皱着眉头淡淡陈述,仿佛说这话的人不是他自己。
宋雁归闻言沉默了半晌,没说下去,趁机伸爪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顶,笑眯眯道:“还不是时候。你这会儿下去,如果出事,谁保护我?”
“他撑不了多久了,那个大胡子现在都没动手,无非是在拖延时间等他彻底毒发。”多年荒原生存的经验让眼前的男孩有一种远超同龄人的冷静和敏锐:“他死了,我们也活不了。”
那领头的虬髯大汉下手不分敌我,行事凶恶,等这白衣男子死了,接下去死的就是他们。
“鬼哭草磨成的药粉,沾体发作,中毒者会先感到皮肤刺痛,紧接着开始出现幻觉,药力发散,四肢逐渐麻痹,等到一炷香功夫之后,中毒者就会彻底失去意识。”
“你知道这是什么毒?”阿飞微讶,他没想到眼前之人还懂这些。
“知道呀,我亲眼看他们前几天在后院那里偷偷摸摸磨的。”
“他们没发现你?”她的内力眼下分明还没恢复。
“放心,为师有分寸。对了,给你的糖糕吃了吗?味道如何,好吃吧?”
“难吃。”阿飞抿嘴扭头。
那就是喜欢吃的意思。她笑,见他此刻虽听了她的话没有一意孤行,眼神却时刻留意着楼下一举一动——
男子勉强支撑着木柱稳住身形,白衣染血,有他自己的血,也有别人的血。
飞刀之下十九条亡魂。可惜是十九,不是二十。
颓势已现——
虬髯大汉手提一柄涂了毒的利刃,狞笑着举步朝男子靠近。
宋雁归不知道在嘀咕什么,阿飞已经听不见了。
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但少年血性,不忍见英雄落入卑鄙者设计的坟茔——
如箭离弦,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