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执艰难用脚把其中一本移到身旁,仅能动的手指把那本蓝色亮皮书藏进柴堆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顾执眼皮疲倦耷拉着,他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这些山匪要钱,在没要到银子前,不会不顾自己死活,“给我水和食物,把我饿死,你们都拿不到银子”。
“念安”。
“凌疏白?”,顾执心突了一下,掀开眼皮,眯着眼望向蹲在身旁给自己解绳子的人,长时间束缚一个姿势肢体血运不通,他动了动僵硬的四肢“你不是该在抚州吗?怎会在此”。
凌疏白解了绳,又重新绑住顾执的手脚,绑法很有技巧,明面看不出差距,被绑住之人稍稍用力便能解开,“事出意外,在此耽搁了”。
兔子从凌疏白怀中跳下来,跑到顾执脚边,咬他垂落的衣角,凌疏白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将挣扎的兔子捞回自己怀中,“我会尽快送你下山”。
顾执没料想到凌疏白在这种境况下还愿意助自己一力,他歪歪头,嘴唇因干燥变得艳红,“我们一行有六人,分别被关在不同地方,林然也在其中”。
“林然也在?”,凌疏白斜飞入鬓的剑眉聚拢,堆出一条沟壑,他实在没料想到键户不出,消极避世林二公子竟然也会在。
“是啊,表兄”,顾执嘴角勾起,意有所指,“你最好还是尽快去看看他,林然虽然没什么用处,但很会添麻烦”。
想到在路上的这些时日,顾执磨了磨后槽牙。
凌疏白无法用准确的言语来描绘此刻复杂的心情,大当家还做着鲸吞虎噬美梦,后脚三当家就满肚坏水顾执和捉摸不透的林然送上了山。
“诶,凌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彪形大汉怒气冲冲推开门,看见转头的凌疏白如懵头敲了一棒,一下子想不起来要说的事。
他看一眼地上的顾执转头又看凌疏白,有些为难,“这个人是三当家用来换银子的,不能打死”。
凌疏白沉默。
他咬咬牙,看在程拾一的面子退一步,“算了,留口气就行”。
“……三当家派我来看能不能从这书生嘴里撬出更多信息,没有理由打人……”。
顾执嗤笑一声,他的肌肤白得过头,睫毛纤长似羽睫,屈身在这粗鄙的柴房,似落难的仙子,他打断两人交谈,朝大汉掀起眼道“多谢你们还想着给我留一口气,只是再不给我水和食物,我就要死了”。
大汉不理会,凌疏白说“按他说的去做”。
大汉不情不愿照做,临走前,他突然想起什么,想起路上遇见程拾一,好心提醒“凌公子,没什么事早些回去,你娘子在家等你”。
他感慨,“别让人等久了,女人呐生气可不好哄” 。
“娘子!?”,顾执眼尾往上挑,语气意味不明,“你成亲了?”。
早在大汉话出口,连凌疏白都没发现自己脸色瞬间变化,只是很快恢复成习以为常的冷静自持,语速增快“嗯”。
他只是说,“我会想办法早日安排人送你们下山”。
凌疏白不想透露太多,可顾执不依不饶,像突然对他神秘的妻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舅舅知道你成婚吗?”。
“不,舅舅自然不知,你当初拒了与尚书之女的婚约,弃攀升机缘不顾,转头却在这片乡野之地成了婚”,顾执的眼神泛冷,“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自有我的考量”,凌疏白对他话中的挑衅嘲讽置之不顾,他把兔子搂进怀里,推门只想离开。
从柴房回到屋内路程足有一柱香,各自位列在山中相反位置,明日,不对,今日,今夜有机会把顾执送走。
他冷静分析对策,门却比他跟快一步推开。
“见山……”。
宽阔的手心捂住程拾一的嘴,她的眼睛因错愕瞪得很圆,兔子被挤在两人怀中,叽叽叫起来。
逆着光,男人宽阔有力的背完全将身前人挡住。
可是太迟了,熟悉的声音几乎瞬间拉起日复一日摩挲的记忆,人在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时,首先是空白,很快顾执听见脑脑海中弦崩断的声音。
说话的人明明声调平静,但里面却藏着狂风暴雨,“程拾一”。
“与他成婚之人”。
“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