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拾一还没来得及开口,凌疏白挺身挡在她面前,神色冷峻,“阁下话过了”。
“哟,护上了”,男人像是没看见她们的反应,支着下巴姿态轻松,“只是问一句而已,紧张什么”。
“我不明白为何你要说出这样的话,你臆想中的那个人不是我”。
“过往不是我的弱点”,程拾一扯了扯嘴角,那双圆眸清澈透亮,像雨后山野,“你对话对我产生不了任何伤害,没有人不要我”。
程拾一很实诚开始讲起她幼时住的屋子形状,讲起爹娘为她做的木雕形状,直到男人服输般喊停,“够了够了,没人愿意听”。
“不够”,程拾一说,听不懂好赖话一般,一板一眼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往吗?我可以告诉你,你若白日不得空闲,我可以在夜里说”。
“关起门也无事,我坐在门外,只是隔着一扇门,怎么都能听见”。
像鬼一样缠上他了。
“老六”,大当家喊了他一声,他也不想再听,“私下你们自己说去”。
六当家不耐烦啧一声,换了一只手,上扬的吊眼很是不驯,不想再招惹程拾一,兴趣很快转移到凌疏白身上,“你们是青梅竹马,自小相识,爱恨情深,痴男怨女?”。
谁加了词......
凌疏白冷淡嗯了一声,即便穿着粗布麻衣,挡不住通身不凡气质,簪缨世家出身的子弟气度矜贵,只站在那里,便与山寨格格不入,当然,与一旁莽力撕布的程拾一难以相配。
六当家的看她们的神色变得诡异复杂起来,“这很难让人相信”。
他意有所指,凌疏白不紧不慢回答,目光在落到程拾一身上时变得温柔缱绻,反驳“有何难信,就算世上所有人阻扰,我也唯愿与阿溪一生相伴,何况我们早已定终生”。
“这么说来”,六当家饶有趣味望着站着的二人,“那就是没有成婚洞房花烛,月老庙下发的誓言不算成婚,这样吧,既然你们那么情深似海,两日后,在山寨里完婚吧”。
那时程拾一以为自己的耳疾又犯了。
大当家很满意老六的提议,前几日老五绑了个风水先生上山寨里,那人说需要有喜事压一压山寨里的煞气,借喜气逢凶化吉,大当家越看两人越满意,大手一挥,“那就定在两日后成婚”。
凌疏白极快反应过来,弯腰作揖道谢,“那便多谢大当家,全了小生多年以来心愿”。
照例盘问了凌疏白的底细一番,后面见没什么事,大当家爽快放人走了。
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大当家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薄薄的眼皮透着刻骨的狠戾,“老六,你怎么看”。
“派人盯死这两人,尤其是这个凌见山,这样的谈吐气度,绝非常人所有”,老六压着眉眼冷淡说话,不知想到什么,挑了挑眉,“怕就怕在他不是什么富家商贾的公子,而是为官之人”。
老四早在程拾一说到自己屋子有几张椅子时便烦躁离开。
聚义堂内只剩他们二人,声音在偌大的空间显得有些虚幻,大当家问“ 谢顺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这几年我们的动作大了,官府那边心思多了起来”。
老六的嗓音清脆,他身材瘦削,一身青衣宛若一根被压歪的青竹,在一群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莽夫里,尤其像文质彬彬的书生,“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官府的忍耐性有限,说不准哪日会动手,也没有听说有新任官员”。
“最怕这小子是谢顺的人,派上山寨来潜伏”。
“还是得盯紧点”,六当家拖长尾音,“他身世不凡,届时也能把人绑起来,先讨取大笔赎银,之后再杀了也无碍”。
“总之可以先留着,程溪身手不凡,若是清岗山的人再来挑衅,就把她派去迎战”。
“也可”,大当家点点头,“若有何异样,杀了便是”。
“我会想办法拖延婚期”,走出聚义堂后,凌疏白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懈过,想起两日后的婚期,两人都一同沉默下来,凌疏白一低头,便能看见她嘴角的梨涡,以及早晨为她梳的发髻。
他很早便看不惯程拾一散出来的短碎发,像朵绒绒的花,终于能上手打理后,凌疏白满意勾起嘴角。
“是我连累你”。
“婚期无法拖延”,程拾一摇摇头,也没料想到随口捏造的身份会引来这样尴尬的麻烦,她轻轻扣着手臂内侧,揪着软肉思索,“若是现在拒婚,大当家定会起疑,县里可能还藏有追兵,我们一时半会也无法从牙山上脱身,在这里,也许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