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他从水中仰起头,冰凉的水汽在周身弥散,微眯的黑眸睨了眼符萦,很快收回视线,像是毫不在意。
符萦拿着女佣塞给她的浴巾,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泳池是她的禁地,仿佛只要靠近那些梦魇就会顺着水夺取她的心智。
她脊背发凉,不敢往前走一步。
周鹤庭只穿了平角泳裤,头发滴着水,浑身的肌肉线条流畅,宛如雕塑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挂着晶莹的水珠,在灰蓝的夜色里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在这里傻站着干嘛,脚不累吗?”
阴影覆下,符萦闻到了他身上湿漉漉的水汽,贲张的肌肉,堪比游泳运动员的身材令人肾上腺素飙升。
符萦觉得心跳好像不属于她,不规律的快速跳动,完全失序。
周鹤庭拿过她手上的浴巾,擦了擦头发,水珠溅落到符萦的身上,她往后退了一步。
他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挖苦道:“这么快就对我避之不及了吗?”
符萦咬唇,指尖拂去脸上的一滴水,“水溅到我了。”
周鹤庭欺身而近,手掌抚上她的脸,恶劣地笑着,“这样呢?”
符萦蹙眉,不满地瞪着他,眼底蓄泪,带着隐忍的哭腔,“你……”
“这么不经逗?”
符萦挥开他的手,径直走开。
周鹤庭长手一伸,揽着她的腰转了一圈,符萦被困在他潮湿的怀里。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侧脸紧贴着脖子,稍一转头就能亲上她的耳廓。
“符萦,你招惹的我。”
符萦僵住了,颤着声音,“你承认你和那些人一样了?”
他的嗓音低沉,弥漫被水浸泡过的凉意,“我有说过我与那些人不一样吗?”
符萦控制不住,浑身发抖,周鹤庭单手将她抱得更紧,结实的手臂绕过一掌可握的腰,恨不得嵌到他的身体里去。
他知道她很瘦,却没有实际触到的惊人,瘦到有些硌手,很不健康,她经历了什么把自己养成了如今的糟糕样。
符萦光洁的后背紧贴在他的腹肌和胸膛上,能真切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一呼一吸的温热洒在她的肩上,她身上沾满了他木质调的冷香。
周鹤庭强势地圈住了她,比莫知诚更甚,她再也不能像鸟儿飞向天空,酸涩上涌,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凄婉地哀求道:“周先生,放过我吧。”
周鹤庭轻轻拭去她的眼泪,笑得讽刺,“符萦,你离开庄园后,那位莫先生一样会这样对你吧。”
符萦眼含怒火,用力推开他,毫不留情甩了他一巴掌。
“你故意的,周鹤庭。”
周鹤庭故意松了禁锢她的力气,没有躲开,结结实实挨下这一掌,白皙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掌印隐约可见。
他揉了揉脸,刺痛袭来,不自觉皱眉,笑了笑,嗓音柔和,“不算太笨。”
符萦打了他之后就后悔了,目光涣散,呆呆地看着他,眼角挂着泪,欲落未落。
半晌,符萦主动靠近他问:“疼吗?”
周鹤庭凑脸过去给她看,“疼,小姑娘人不大,手劲挺大的。”
符萦抿唇不言,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突然用力按下,“活该,你犯不着用这种手段提醒我。”
“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吗?”他着重强调了朋友二字。
符萦心虚,抢过浴巾盖在他的头上,“小心着凉。”
她身上的裙子被他弄得洇湿一片,低头瞧了瞧,不再管周鹤庭,直接下楼回房换下并找女佣帮忙吹干,她喜欢这条裙子,不想换新的。
周鹤庭扯开浴巾,只看见她的背影,在温柔的蓝夜楚楚动人,冷硬的心禁不住塌陷一块,酸酸软软,很奇特的感觉。
这座庄园不应再多一个被困住的人。
既然决定放手,他会确保她的安然无恙。
……
女佣很快吹干裙子,她重新换上裙子后,仍待在房间里不肯出去,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周鹤庭。
咚……咚……
敲门声响起,她以为是女佣,趴在床上闷闷应了句请进。
“你是准备把自己闷死,然后就不用吃饭了吗?”
周鹤庭挖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符萦翻身跳了起来。
她盯着周鹤庭看了几秒,他罕见地换了件黑色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与生俱来的贵气优雅且禁欲,两者并不矛盾,衬出了他独一无二的气质。
他脸上的红印也消失了,没有肿。
也是,他脸皮太厚了,她应该打得更用力一点。
“我没有那么脆弱,那个人不会像你刚才那样对我,他比你绅士多了。”
周鹤庭脸色骤冷,覆了霜雪,很是不耐,“符萦,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符萦坐在床沿,下巴靠在抱枕上,心底压着一股气,瞧着可怜又委屈。
“对不起,我说错了,那个人比你恶劣千万倍,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周鹤庭被她的话气到了,嗤笑出声,“你这是夸我吗,怎么听着还是在骂我呢,我们是朋友,我不想你离开再陷入那晚的绝境。”
晚风从打开的窗习习吹进来,符萦下意识摸了摸手臂。
他走到衣柜旁,挑了一件白色针织开衫,俯身靠近,可以看见符萦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身影,轻叹一口气,将开衫披到她的肩上。
“你可以离开,但提前你必须是安全的。”
符萦头埋得更低,“他不会来找我了。”
周鹤庭蹲了下来,“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我相信你,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周鹤庭眼底笼罩了晦涩的暗色,一阵前所未有的烦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踱步走向窗边,解开领口上方的扣子,吹着晚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料那股无名怒火在心上烧得更旺了。
周鹤庭神色冷寂,阴沉的视线直勾勾落在符萦身上,嗓音愠怒,“所以,你今天拉着我拍照就是为了完成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