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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拜托不要这么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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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后仰,与她拉开了点距离。

符萦手上的耳机擦着他的耳朵而过,一失力,扑了个空,她没坐稳倒向他那边,一阵兵荒马乱,她抱住了他。

她以为自己会和他一起摔下去,干脆闭起眼睛。

周鹤庭下巴贴着她的头顶说,“小心点,我们在空中。”

符萦抬头,入眼是他的喉结,下巴,薄唇……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趴在了他身上,贴着他胸膛的耳朵滚烫,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不规律,有点快,应该是被她吓到了。

“对不起。”

周鹤庭揽着她的肩,护着她,将掉了的耳机放到她的手里,“不是要帮我戴耳机吗?”

符萦仰着脸,目光莹莹,耳尖泛起薄红,小心翼翼给他戴上了耳机。

周鹤庭耳中传来了沉郁哀伤的钢琴曲,像是冥冥之中的离别在悄然到来。

符萦手握住侧方的枝杈,借力离开他的怀里。

怀里一空,鸢尾花香逐风而去,周鹤庭眸色一暗,酝酿着风雨。

符萦有点后悔,每次蓄意接近他后,又远离,都怪自己控制不住的情愫,对他太不公平了。

她这种做法就像看了场哗然的戏剧,初始盛大热闹,落幕时,走出剧院,站在深夜的街,远远看着风咕囔咕囔吹空了的啤酒罐,咣当咣当作响,仅余无限的荒唐孤寂。

他靠近符萦,虚抱着她,嗓音低沉,“好玩吗?”

她僵直了身体,低眸,视线被他占据。

只一瞬,她就从愧疚中抽离,周先生说不定早在风月场浸润已久,见识过无数,哪里堪不破她这种卑劣的小手段。

符萦讨好地笑了笑,“只是意外。”

周鹤庭恍若未闻,拿过手机,自顾自换了首歌。

她说得起轻巧,“你不喜欢刚才那首吗?没关系,换一首就好了。”

他眸中的雨,倾盆落下,“有关系,这首歌的旋律已经落下了痕迹,没办法当做没听过。”

“你早上说的离开是假的,对吗?”

符萦对上他哀伤的眸光,狠心地平静道:“我定了明天去法国的机票。”

“谢谢你这几天收留我。”

周鹤庭突然紧紧抱住了她,不发一言,她捉摸不透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拍照时一直在跑动,有些热,她干脆脱了开衫,只穿了薄薄的吊带裙,细细的带子勒着肩,脆弱易折的美。

坐在树上后,热意散去,风吹过时,有些凉,不过还好,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但周鹤庭这一抱,她恍觉,他身上好暖,仿若深冬时,窗外覆盖着及膝的厚雪,屋内壁炉火光跳跃带来的暖。

她想要溺在这份来势汹汹的温暖里,可是不能,她不能再自私下去。

符萦回抱他,笑得有些伤感,“你是舍不得我吗?”

周鹤庭依然沉默,眼底的孤寂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翻涌,手将她抱得更紧。

符萦拍了拍他的背,“你勒疼我了。”

周鹤庭慌忙松开,“抱歉。”

“我们是朋友,还会再见的。”

符萦笑着拍他的肩膀,给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下了定义,只是朋友。

周鹤庭眼底闪过痛楚,紧抿着唇,扯下了耳机。

白色的耳机线向下坠落,符萦耳上的那只也跟着掉了下去,像一对殉情的白色鸟儿。

周鹤庭勾着食指抵上她的下巴,讽刺笑了笑,“符萦,你真的只是把我当朋友?”

符萦微仰下巴,好看的桃花眼未掀起波澜,云淡风轻,笑着点了点头。

他几乎咬牙切齿,从喉咙艰涩挤出声,“好。”

空气沉沉,浸了数九寒冬的冰霜。

周鹤庭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坐在树枝的另一端,领口的扣子解开,露出锁骨,点了根烟,在指尖燃烧,没有抽,任烟灰簌簌落下。

符萦余光看了他好几眼,他又变回了初遇那晚的周先生,冷漠愁闷,不近人情的疏离。

其实,仔细看,又有一点区别,微眯着的眼睛,用力捏着的烟蒂,都显示他在生气。

像她养的长毛橘白小猫——新新,生气时就搭拢着毛茸茸的耳朵,眯着圆圆的眼睛盯着她看。

只要她伸出手摸一摸它的头,新新就不会生气了,会娇憨地蹭她,夹着嗓子叫唤。

符萦捏了捏自己的手,如果她摸摸他的头,周鹤庭会原谅她吗?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周鹤庭不是她的小猫。

……

“我以前爬过这棵树。”

符萦耐不住打破了寂静。

过了一会,周鹤庭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却沉默了起来,忍不住问,“后来呢?”

她双手撑在枝干上,晃动双脚,“不记得了,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周鹤庭眼底余光全是她,声音缱绻,“那你会记得今天吗?”

符萦低头扒拉老化的树皮,声音毫无波澜,“你希望我记得吗?”

周鹤庭郑重地说:“这是我第一次爬树,在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记得这特别的一天是你带我体验的。”

符萦停下晃动双脚,手背遮住眼睛,从树隙间洒落的光太刺眼,眼睛发涩。

良久,空气似乎都凝滞,鸟儿煽动的翅膀化为永恒的雕像。

符萦松开手,偏头慢吞吞对上他炽热坦诚的视线,冷静得近乎淡漠,“其实当你爬过的树多了后,就会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又接着说,“今天过后,我不会再记得,我们应该活在当下,而不是眷恋还没有消逝的过去。”

周鹤庭眼眸落寞,从喉咙滚出一声轻呵,“我会永远记得树上的风景。”

符萦红唇轻启,直接断了他所有的旖旎,“你不觉得这座庄园困住了你吗。”

符萦仰头看天,直视着光斑,遒劲舒展的树枝,是天空自由生长的脉络,她想变成鸟儿,飞过树间,飞向天空。

周鹤庭一下怔住了,指尖上的烟燃到了尽头,忽的灼烫皮肤,他收回视线,从树上一跃而下,修长的腿不费力触到地面,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孤寂冷肃。

符萦说得没错,他已经被困住很久了,久到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目送周鹤庭高大的身影隐入林间小径的拐角,渐行渐远,符萦擦去眼角淌下的一滴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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