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前,我经常从那棵树……”爬上爬下,来去自如。
符萦察觉到自己无意中暴露了,声音越来越小,接近没有。
“经常什么?”他似听不清,嘴角却噙着抹淡淡的笑,微不可查。
符萦觉得他坏极了,绅士外表,魔鬼心肠,故意让她陷入这种窘迫。
她不着痕迹别过身子,自暴自弃,“以前还没有这些鸢尾的时候,这座庄园基本上没人,我经常偷溜进来打发时间。”
那是一段私密、独属于她自己的流光。
符萦没让他扶,慢腾腾走到花园中心的长椅上落座。
地面遗忘的诗集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拾起。
暮色四合,庭院森森,风中树影婆娑,她的世界又安静下来,周围无一人,那位先生不知影踪。
她似乎因机场的那个身影着了魔,所有的感觉幻化成一场有始无终的梦。
五月初的佛罗伦萨夜晚泛凉,她的外套在逃跑过程中丢失了,裸露的肌肤在凉风颤栗,她搓了搓手臂,闭着眼睛靠着椅背,等待梦醒时分。
倏然间,园子里的灯亮了起来,她才注意到那一杆杆细长的路灯,灯框雕琢的花纹复古漂亮,望之生凉的葳蕤草木沾了层暖意。
他出现在石板小路上,臂弯搭着件西服外套,身后跟着一位拎着药箱的医生。
符萦眨了眨眼睛,一潭死水的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
他弯腰将外套递给她,绅士得体。
鼻尖嗅到一缕雨后青松的香气,很熨贴,她整个人松泛下来。
他示意医生给她检查,“你在我的园子里受了伤,我总要负责的。”
做完这一切后,他站在椅子后面,背对着她,偶尔用中文跟她搭几句话。
“我叫Livia,放轻松,你会没事的。”
Livia用中文介绍了自己,尽量让她放轻松,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势,软组织损伤,没伤到骨头,有一点肿,冰敷上药后绑上了弹力胶带。
“真的要绑吗?我感觉不是很痛了。”她动了动脚腕,很不习惯。
Livia扎着低马尾,笑起来很温柔,说出来的话让人喜欢不起来,“只有洗澡的时候才能解开。”
符萦闷闷应了句好。
Livia离开了,符萦看着自己的脚踝出神,她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你现在看起来像……”他稍微停顿了会,目光落在她瘦削的脸上,斟酌一个合适的词,“一只刚被人类捡到病殃殃的野猫。”
她仰起头,不明所以,“为什么是病殃殃的野猫?”
“你看起来虚弱、警惕,又充满好奇。”
他无情戳破了她的伪装,又轻飘飘带过,翻阅那本诗集,随口问道:“ossi di seppia是你的?”
“可以借我看两天吗?”
她早忘了这本在市区书店随手买下的诗集,被他捧在手中,质感都上了一个档次。
“作为交换我可以在你这里住两天吗?毕竟我现在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病猫。”房东那边她暂时不能回去。
“你倒会打蛇随棍上,这样我岂不是很亏。”
话音刚落,一位年轻的意大利男子步履匆匆走到他身侧,汇报事情。
她听到了些许,有两个人按门铃说这座庄园闯进了一位华人女子,最好可以让他们进来查看一下。
她不安地望着他,用中文恳求,“我不认识他们,不要把我交给他们。”
想到他刚才的话,又急忙说道:“我会种鸢尾,可以帮你打理花园,不要赶我走。拜托,你不会吃亏的。”
“怎么回事?”光亮下,他看到她的眼尾有点泛红,湿漉漉的,像哭过一场。
“在英国惹了一位不该惹的人。”
半响,她只说了这一句,一个干瘪得不知真假的事实。
她怎能这样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如果碰上的人不是他……
就凭她的容貌,这副求人的姿态,早被那些败类吃得渣都不剩了。
不过,是谁能把她逼迫到这种境地?
他有些荒唐了,竟担心起一个与他没有丝毫关系的小姑娘。
任内心几经翻涌,他的脸色也不显分毫,气质愈发漠然,不为所动。
那位年轻男子身形一晃,这是先生动怒的前奏,愈发恭敬站在一旁。
她希翼的眼神渐渐暗下来,嗓音低落,“如果太麻烦的话,可以让我从后门离开吗?”
说完,她撑在扶手上站了起来,脱掉肩上的外套,肩膀瑟缩了下。
绑了胶带的脚踝穿不了鞋,她干脆把另一只鞋子也脱了,赤着脚就要走。
他眸色深沉隐晦,“好,我送你。”
没有想象中的挽留,符萦自嘲笑了笑,他们本就是陌生人,她不该有期待,心底冒出一股不知名的酸涩情绪。
或许是被无声拒绝后的不甘……,却被她避之不及挣脱了。
“已经很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走。”
还挺有骨气,Livia说她的伤势不严重,他就随她去了。
此刻的她更像一只刺猬,一丁点动静就让她竖起所有的刺,浑身防备。
从后门延伸出去的路黑得几乎看不清,月色穿不透那片密林,看着阴森恐怖。
她不知害怕为何物一样,自顾自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