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死了一个县令?
谢木兰闻言坐下来,听老翁讲话。
桑澜想起西山被山匪所害的县令,心道:县令在百姓心里是顶了天的大官,可在权贵的眼中,不过是路边的野草,打马经过,哪还在乎野草的生死。
如果老翁说的是真,竺县令好心拿出自家存粮救人,被乱民打死。
事情就严重了。
暴民作乱,官府是可以派兵就地诛杀的。
桑澜问:“既是为民着想的好官,竺县令为何被人打死?”
“那就不清楚了,小老儿每逢赶集,才往县里去卖一回糖人。”老翁继续回忆,“也是逃难路上,遇到县里的老主顾,唠了两句,才晓得县里出了大事。”
谢木兰:“越州刺史没派人平乱吗?”
“眉县是个穷地方。”老翁摇头,他闻出了谢木兰身上的官味,解释说,“按大人们的话说,眉县是下等县。刺史大人后来派人去过一回,后面就没听见什么动静了。”
谢木兰若有所思,越州不仅有水患,还有内乱。
桑澜饮了一口水,看见三个罚站的孩子低着头,陶碗往桌上一放,话锋一转:“小偷小摸,长此以往绝非好事,遇上个身强力壮的失主,轻则被送去大牢,重则丢了性命。老人家,您说对吧。”
三个孩子看似惯偷,其实是门外汉。
道上的贼,有个三不偷的规矩:不偷官家,不偷急病求医者,不偷孤儿寡母。
谢木兰个高肩宽,脚步沉稳,打眼一看就是个武官。
而且,当贼的惯是会躲、会藏,他们三个小贼逃就罢了,还杀个回马枪,想教训教训谢木兰,没掂量自己的本事,也低估她的能耐。
“世道艰难,我也是没法子。”老翁见的人多,与人打交道也多,眼前小娘子是个老江湖。
“我们三个大人,拉扯六个孩子,要是在乡下,还能种地,再不济啃树皮也成。在洛城,小老儿只有做糖人的手艺,婆子帮人洗衣服,媳妇儿也在摆摊。”
桑澜晓得,街上卖草蜻蜓的年轻妇人是这家人媳妇儿。
老翁摸了摸床上生病的孩子:“哪曾想,孩子又犯了病,再怎么勒紧裤腰带,手里的钱它就是只出不进。”
桑澜起身走到两个生病的孩子身旁:“伸手,我看看。”
孩子先看了一眼老翁,得到同意,这才伸出手。
检查过两个孩子,桑澜摸出怀里蜜枣包,递给孩子:“甜甜嘴。”她又看老翁,“您是个善心人。”
从小巷出来,谢木兰问桑澜,两个孩子得了什么病。
桑澜看她一眼:“油尽灯枯,时日无多。”
回来后,谢木兰坐在客栈里一言不发。
莫格端着大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面条,走到大堂里:“谢姑娘怎么不来吃面?新鲜的羊肉面,下午刚宰的羊,鲜美得很!”
见谢木兰不搭理人,他插起一大筷往嘴里送,汤汁飞溅到桑澜的小本子上:“桑姑娘,你在写什么呢?”
桑澜拿手帕擦了擦汤汁:“莫统领,您吃饭未免也太粗鲁了些。”
“怎的,桑姑娘有意见?”
莫格当即撩了碗,桑澜一跳,险险躲过:“想与我比划比划,直说便是,用不着拐弯抹角。”
汤汁洒了一桌,顺着角往地下流。
“爽快!”莫格又端起碗,三两下吞了面。
桑澜抬头看楼上,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下子就藏起来了:“比什么?”
……
“表少爷近日总往端亲王府跑,可始终不见桑姑娘出来。”长风拿着抹布,仔细擦着主子的佩剑。
卫安晏一身薄衣,闭眼听着伶人唱曲儿,手中把玩着两个玉核桃:“莲笙都做了什么?”
“带了吃食。”长风细细回想,“尤其带了好多猫食。”
卫安晏悠声道:“喂猫啊。”手中的动作一停,光脚踩在地毯上,穿上外衣,“走,我们出门。”
“主子,穿鞋。”长风捡起鞋去追。
近来一段时日,主子迷上了听曲,叫了伶人来府上表演,还净是些男狐狸精…长风忍不住捂住眼,那些个男子短衣薄纱,袒胸露乳,媚眼如丝!
外头都说他家主子克妻,转了性子,喜欢男子。
一言难尽!
小柳抱着新买来的布匹,刚走到王府后门,被人堵住。
“小柳姑娘,近来可好?”
长风乐呵呵挡在小柳前面。
小柳认得他,卫小侯爷的手下,她家小姐与卫小侯爷最是不对付,大喊道:“喜旺哥!”
“别,别喊。”长风急了,上手去捂她的嘴,“我就是来跑腿送东西的,我的姑奶奶,你别喊。”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