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了?”桑澜敲击着石壁,“莫不是框人的,拉着我们与你一道垫背?”
幽暗火光中,妙真主持问了一句:“施主,你会放过莲池吗?”
“只要他手上没沾过血。” 桑澜回头,“怎么,他是你孩子?”
妙真主持自嘲一笑,摇头道:“不是。红袖香牵扯之广,你与那位陆府尹,分量不够。”
“你怎知我身后没人呢?”
妙真主持:“今日取了我的性命,你们也抓不完人。”
桑澜:“没有人能事事周全,尽己所能,无愧于心。”
“红袖香中,有阿兰施主的家人?”
一时半会出不去,桑澜坐到石阶上:“没有。”
“阿兰施主的侠义之心,令人佩服。”妙真主持望着闪烁的火光,“红袖香源自前朝,是前朝贵人取乐的法子,他们挑选三岁以下的幼童,以其尸油入香。”
“怪不得定安长公主要灭了前朝。你一草寇,千里迢迢来京城,替他们制香,图什么呢?”桑澜听过许多老人提起前朝往事,多是贵族世家享乐,普通人在他们眼底,是张了嘴的猪狗。
“我,有我的理由。”妙真主持撕开袈裟,取出夹层中的纸,“买香的名单。”
桑澜挑眉:“这就给我了?”
妙真主持拿起火把往回走:“白马寺,我出不去。名单,你藏好,给你身后之人。陆家未必可靠。”
再回到地宫大殿,妙真主持指向黑色神像的耳朵:“从那进去,能对山外的人说话。”
吴七从神像肩头往上爬,吹燃火折子,进入神像耳中。
兴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阿兰姐姐,这里有洞,能看见外面。”
“还有人在外面!”
桑澜大喊:“你问问,他们是谁?”
“你们是谁?”
长风本来扒着石佛找机关,被一声发问吓得掉下来。
萧北辰起身走过来,卫安晏从石壁上滑下来,两人站在石佛前,齐齐开口。
“你是谁?”
“谁在里面?”
吴七不认识卫安晏:“世子,我是吴七,你等等,我去叫阿兰姐姐。”
萧北辰知道桑澜身边有七个孩子,但从不记得姓名,他问砚云:“吴七,是哪个孩子?”
砚云:“七人里最善笔墨。”
萧北辰记起西山衙门前贴的告示:“那道告示,出自他手?”
“是的。”
“你们让开。”桑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五个人面色大喜,往两侧避开。
桑澜摸着木板堆积的地方,蓄力一击。
佛像碎裂崩塌,露出半个人。
“表哥,你过来。”
卫安晏看见桑澜趴在石像半截身子上,冲萧北辰招手。
她成了新的佛像。
这佛灰扑扑的,脸上有灰、有血,没有一点悲悯众人的神意,但她嘴角高高扬起,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心底忧虑烟消云散,她之所在,他之心安。
桑澜没去管卫安晏,她偷偷拿出那张名单,快速塞进萧北辰怀中,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表哥,卫将军。”桑澜拔高嗓音,“陆府尹,被迷晕的孩子,来灭口的金吾卫,还有我的人,都在洞里,洞里需要四丈长的绳子救人。”
萧北辰拉住她的手:“出来吧。”
桑澜摇头:“我得先将孩子们送出来。”
她又钻了进去。
卫安晏挤开萧北辰:“世子,您贵为千金之躯,救人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萧北辰看他一眼:“卫将军,可听清了,你们金吾卫进地宫,竟是为了灭口。”
“那一支小队,并非我麾下之人。”
卫安晏拦住石像洞口,手低多出一张小脸。
桑澜举着孩子,催促道:“谁堵在洞口,接孩子。”
落日染红半座山,今日无人撞晚钟。
桑澜累得直不起身,躺在寺内长椅上,任由红杏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阿兰姑娘,摘面具吗?”
“不摘。”
砚书:“阿兰姑娘,您的人恐怕要和我们一块儿出去了。”
“行。”
砚书走开,陆阳静又走过来:“莲池暂且跟你回端亲王府。”
桑澜伸出手:“红杏,拉我一把。”
“真的?”
桑澜问的是莲池的身份。
陆阳静点头。
众人离寺。
妙真主持换了一身金吾卫的衣裳,混在人群中。
刚出寺门,一道箭矢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