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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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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鹤看得那一大海碗的面,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李庭瑄及时解围:“我一路风雪赶过来,正好是饿了。”

三人围着一张小案几,低头吃面吃得满头大汗。

李庭瑄在安禄山身边,平日膳食俱是山珍海味,却觉得没有一顿饭,吃得像今日这般自在。

迟瑞仍病着,待入了夜就被允鹤催着去睡了。

允鹤看着他服了药,盖了厚棉被压着发汗,方才转回来,揉着太阳穴,不着痕迹叹了声。

李庭瑄见他面有愁容:“萧兄何以叹气?”

允鹤在灯下托腮,发了会怔:“不过一些无聊琐事。一支霓裳羽衣舞,便引来一场赏鸟大会。”

如今大唐,物华天宝,深宫之中更是穷奢极欲。然则,盛极必衰的的道理,自古皆是。

李庭瑄听他提起公事,心头咯噔一声。似这赏鸟大会这种讨好人又不计成本的差事,以往多半是落在安禄山头上,此刻忽然换了人。

隐隐生出种危机感,李庭瑄勉强笑道:“娘娘差你办事,也是种赏识。”

允鹤淡然一笑,并不言语。

李庭瑄才想起他并非俗人,对朝廷各项事务亦是不热衷的,试探着问:“你不想做?当场为何不推?”

“怕杀生。”允鹤随手剪了下蜡花,“换一个人来,我怕那些被上贡的鸟儿不被善待。”他目光灼灼,忽道,“庭瑄,你先前可有做这些事情的经验?可否与我说说。”

李庭瑄正为上会夜探国师府的事情内疚,听允鹤主动问起,先前也确实帮安禄山打点过诸多事宜,便也不藏私,将细节一一罗列出来。

允鹤认真听着,若有不明白或是意见相左的地方,便直言指出,相互商讨,却不会如安禄山那般叱喝或是直接动手,一场议事聊得十分愉快。

期间,李庭瑄提到可以张贴榜文悬赏,要求所献鸟儿必须保证身上无伤,色泽漂亮,数目不定,各项预算均可比实际做大,由国库支出。

允鹤倒认为如此要求,不限数量,又要保证无伤,猎鸟人便会不断猎鸟。

李庭瑄微微一怔,才发现允鹤思考问题的思路与安禄山完全不同。安禄山向来只确保要到他想要的东西,至于花多少钱,有无死伤,一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暗叹口气,他忽然有种“良禽择木而栖”的感慨。

这个念头出来,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两人一同聊至深夜,允鹤留他在府上睡了。

熄了灯,李庭瑄却无眠了。他跟在安禄山身侧已久,积累了很多赏赐,甚至有了官爵。因为仰仗安禄山,无论多大的官老爷们见了他都会客客气气。若论富贵,他已积攒了这辈都花不完的富贵,这均是允鹤所不能给的……

然而……他在黑暗中翻身坐起来,屈膝抵着额头:再多的富贵,也买不回来这样安稳的觉,挣不回来尊严。

他曾经以为安禄山是他命里的贵人,他给了他从前根本不敢奢望的的生活。然而,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也许他根本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两天之后,安禄山着人以快马送信过来,勒令李庭瑄火速赶回范阳郡。言辞中充满威胁,句句撼动他的心: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吾若不测,汝将不存。

安禄山病了,大病一场。

李庭瑄一刻不敢停留,飞奔回范阳。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安禄山所作所为是对是错,然而在接到信函的刹那,他蓦然恍悟,凭安禄山日常所作,随便一件抖出去,都足以万死,而他作为近侍,更是不能辞。

安禄山的长子与次子已经开始内斗,剑拔弩张。这两人,谁都不曾待见过他。他不敢细想,安禄山若是死了,他将如何。在赶回去的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若安禄山倒了,他什么都不是。

三日之后,允鹤草拟出赏鸟大会的公告,满城张贴。

霎时间,长安城内城外兴起一股捕鸟热潮。

公告写明每人仅限进贡一只鸟,不论品相,是否有伤,只要是鸟,皆可到国师府领取定额的赏银。

赏银是固定的,人人皆一样,对鸟的要求也不高,而且只限一只,这样一来,多少打击了那些摩拳擦掌的捕鸟者热情。

允鹤接收到众人送来的各种鸟类后,并不把它们关在笼子里。只用鸟语,令他们自由在府上各处玩耍,却不得出府,以免再被外面的人抓一次。

阿肥骤见府上多了许多同伴倒也高兴了,又恼它们愚蠢,轻易就被抓获,便端起老大的架子,天天在府上召集它的鸟族小分队训话,练习飞翔与躲避人类抓捕的技能。

众鸟看阿肥乃朱雀,纷纷以它马首是瞻。

一时间国师府门庭若市,外头献鸟的人积极,府内各色鸟类叽叽喳喳,也热闹非凡。

允鹤张贴告示的本意是好的。一则是想不令众人滥捕同族。二则是担心捕鸟者在捕捉鸟类过程中看到伤鸟无法进贡,便直接丢弃或是滥杀。

然则不论是否有伤均可进献这一条,又令很多献鸟着有恃无恐,捕鸟过程草草且粗暴。

允鹤接连几日收到许多伤鸟,均是被直接射伤羽翼,甚至被人用石头砸下来的。他身为同族,感同身受之余,又有些恼火。

加之不时听到阿肥在外头大声用鸟语叫道:“孩儿们,人类是我们最大敌人!”诸如此类的口号,愈发心烦意乱。

一时间,他想修改公告,又有各种顾虑,辗转反复,正没个眉目,贵明却找上门来了。他哭着喊着朝允鹤诉苦,求支招。

他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头发上还沾着未化的新雪,不停喘息。

允鹤看他一大早跑来,还当春草堂出了什么事,安慰道:“别急。慢慢说。”

贵明连说带喘,说了一大串。

允鹤听了半日方才弄明白了:长安城里最近来了个郎中,号称能医百病,在东市搭了个小棚子,每日只给五十个人看病,诊金只要鲜花一支,分文不取。这样一来,药茶店顿时生意冷清,简直门可罗雀。

贵明边说边作揖:“萧老板,你若再不给我支个招,小的就得喝西北风了。”

允鹤给他倒了杯茶:“按说有郎中医术高明,又肯施药治病是好事。若真有这样的奇人,春草堂改做别的营生也无不可。”

贵明急得跳脚,忽恶狠狠道:“我觉得那郎中是个妖怪!”

允鹤吓了一跳,摇头:“贵明,恶语伤人可不好。”

“我才没有。”贵明一气喝完杯里的茶,“那郎中装神弄鬼的,自称是天上的百花司下凡,凡是有病的人,只要把花交到他手上,他随便挥动几下,回去不久病就痊愈了。哪有这样的事,不是妖怪是什么!”

允鹤不语:百花司掌管百花开放时辰,是断不会医的。贵明说得有理,凡事太过不合常理便近妖。

不动声色:“不管怎么说,看病救人总归是好事。”

贵明凑近了些:“我觉得他这么做,是不怀好意的。”他压低嗓门,“萧老板,你听说了么,那郎中可是能医死人的。”

允鹤眉毛轻轻一扬:“医死人?那他医术可就当真高明了。”

贵明的语声中带了几分神秘:“据说,那郎中进城之前,在西郊的黛子山脚下遇到一队出殡的队伍,死的是个孕妇,难产死的,一尸两命。那郎中当场就把人叫停了,逼着开了棺,什么也不做,就拿一支花给她闻了。那妇人当场就活了,还现场生下一对双胞胎。这事,现在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传得可玄乎了。”

允鹤认真听着:难产之人,一口气上不来堵了胸口,被人误以为是死了,这种情况并非没有。经验老道的大夫若能及时发现,给产妇施针顺气,要救活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然则闻一枝花就叫人醒过来,倒是有些邪乎了。

问道:“什么花?”

贵明道:“据说就是普通的一支梅花。”

允鹤眉心微凝:梅花自然是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的,此人之所以能救人,定是另有手段。

“不管怎么说,救人总归是好事。”

“什么好事!”贵明压低嗓门,“萧老板,你别看他救了人,就当他是好人了。我暗中打听了,据说那产妇获救后不久,母子就都死了。”

允鹤皱眉:“死了?”

贵明信誓旦旦:“据说是夜里忽然发了疯,抱着孩子要出城往山上跑,被城中侍卫拦下了,又强行跳下城楼摔死了。”

允鹤来了兴致,眨眼:“此事,说不定只是巧合。不过有如此医术之人,倒真值得拜会了。”

贵明成功游说了允鹤:“萧老板,你要去找他砸场子吗?可要我再叫几个人去助阵?”

允鹤无奈:“什么砸场子,不过想去会会这位奇人。说不得他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呢。”

贵明哼哼两声:“他是神仙,我可不信。若说萧老板你是神仙,我倒信了。”

允鹤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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