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合作,不过两害相侵取其轻。”清休澜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法阵究竟能不能完成,又好像在诅咒着习千瑜赶快去死一样:“是你威胁我。”
“那也得有软肋,才能被我威胁啊。”红色灵力突然从习千瑜身上四散开来,扫落了一大片断手断脚,甚至眼珠和舌头,“清醒点吧,法阵不成,那朵掌控着你软肋的红莲,可就落不下去了。”
“……”清休澜简直无话可说,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自己还是被习千瑜气笑了,一边给他鼓掌一边闭着眼点头,往下一落,脚尖点在海面之上。
清休澜落下瞬间,以他自身为中心,一阵寒冰迅速从他的脚尖蔓延向四周。没有浮出水面的残肢比较幸运,尚可潜回海底,但死死咬住法阵,或是刚刚跃起,停留在半空的残肢就比较倒霉了。
一只抓住法阵的手再次被习千瑜用灵力击落,可这回,它并没有落回供它休养生息的海底,反倒是重重砸在冰层上,像一条离水濒死的鱼一样拍打两下,就被一根冰锥刺穿,抽搐着软了下来,死去了。
而突然冒起,一半在空中一半在海面的那些尚未咬住法阵的嘴、舌头或牙齿则更加倒霉一些。它们既回不到海底,又够不着法阵,就这样被寒冰冻在了半空中,被从海面延伸的冰晶覆盖全身,无声无息被冻僵,不动了。
有了清休澜的帮助,习千瑜的动作迅速,鲜红的法阵逐渐出现雏形。
此时,隐隐约约挂在空中的太阳已经彻底被乌云笼罩,雪花未停,慢悠悠从高空落下,覆盖在海面的冰层上。
飞在半空中密密麻麻的人群也散去一部分,有的是因为天气寒冷,有的是觉得凑这个热闹容易把命凑丢,忙不迭地逃了。
习千瑜一边绘制着法阵,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和清休澜闲聊,好像他们不是什么都想弄死对方的仇人,而是许久未见突然重逢的故友一般。
“说实话,能够借到你的灵魂,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的。”习千瑜就像在描绘一件艺术品一般,细细地勾勒出法阵走势,开口说道:“在我原本的计划中,如今站在我身边的,应该是臭着脸的应听声。”
“毕竟徒弟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这个死了,还会有下一个,实在犯不着冒如此大的风险以命换命。”法阵画到一半时,习千瑜可能是有些累了,不再用灵力使自己悬浮半空,而是直接落于覆盖薄雪的冰层。
“特别是像你这样,位高权重,生命漫长,要什么有什么的人。”习千瑜喘了口气,右手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依然源源不断流出冒着热气的鲜红血液。
“我觉得真正冷血无情的人,应该是你,否则你就应该知道——有的无法用价值衡量的东西,哪怕是我,失去了也再难追回。”清休澜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却不是那么平静。
“所以我才要保护他。这样美好的……哪怕不属于我,也该长存于世间。”
习千瑜冷哼一声,抬起手,接着绘制面前越来越完整的法阵,开口:“这样的东西,我也拥有,只是快要失去了,所以我才要想方设法地挽回它。”
“哦,看来这就是你的软肋了。”清休澜挑眉,看着背对着他的习千瑜,道:“为了他,你不惜赌上自己的命也要开天门,是想上天界求助神仙救他吗?看来他对你真的十分重要,让你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习千瑜笑了一声,戏谑地回头看他:“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送给你——毕竟我们彼此彼此。”
随着习千瑜的话音落下,最后一滴鲜血也落在自己该去的地方,习千瑜就像要榨干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滴血一样,只要能够增加成功的几率,他什么都愿意做。
在法阵落成之时,他就像仍不满足一般,再次唤出了一朵红莲,花瓣往后一顺,一柄细长的红色匕首便出现在他手中。习千瑜毫不犹豫捅向自己肩膀,鲜血再次流出。
“血是修仙者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习千瑜喃喃道:“特别是对于我而言。那么就让它的价值,变得更高一些吧。”
说着,习千瑜伸出左手,牵引出大量鲜血,将其均匀地覆盖在已经完成的血阵上。
原本略有暗淡的红色血阵在一瞬间重新变得璀璨,好像是被用鲜血喂饱了一样。
清休澜对习千瑜的动作不置一词,只是抬起右手,接住从天上落下的雪花,将其在手心凝成一只雪白狐狸。
随后,清休澜又握紧手,像习千瑜揉碎红莲一般,摧毁了这只精致小巧的雪狐狸。
随着习千瑜的血液完全覆盖在法阵之上,他低喝一声,抬起手,伸出两指,闭上了眼,口中极速地念着些什么,几息之后,他猛地睁开眼,低喝一声。
轰隆——
海面骤然散发出耀眼的血红色光芒——法阵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