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沉默半响,清休澜还是开口答道:“……但是我为什么要让他滚?”
沈灵叹了口气,似乎并不意外:“这就是舍不得的意思了?”
“不……我是说,确实舍不得,但是……”清休澜看着眉眼早已经舒展开,甚至足以与他并肩的应听声,轻声道:“我都称得上是看着他长大的了——养个孩子养到床上去,算怎么回事。”
“那有什么?”
清休澜毫不留情地问他:“要是许寄忱突然说喜欢你,想要和你长相厮守,想做你的相伴之人,想要和你同床共枕,生生世世不分离,你作何感想?”
“……”沈灵浑身僵硬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尤为精彩,终于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对他说:“你可以继续装睡。我就当没来过。”
清休澜:“……”
清休澜开口喊住了转身就要离开的沈灵,忍无可忍道:“你倒是帮我想想办法。有你这样见死不救的吗?”
“你要死了吗?”沈灵转身回头道:“你真要死了的时候,我哪次袖手旁观过?我观你神色也不是很勉强,凑合过得了。”
清休澜:“??”
朋友,朋友。
这是能不能凑合过的问题吗?!
清休澜揉了揉眉心,说道:“他才多大,能不能分清敬爱和喜爱?或许他只是习惯了我的陪伴,并不是喜欢我。”
沈灵听到这话,顿时一脸“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神色复杂地问他:“是因为师徒身份?”
“当然不是。”清休澜奇怪地看他一眼,道:“天机宗可没有一条规矩禁止师徒……”
说到这,他卡了下壳,似乎突然觉得有点荒谬,话音转了个弯,沉默两息后才接着说道:“……我在阴阳司醒来之前,做了一个梦,或许不是梦。”
“——关乎飞升与天界。只要留在我身边,应听声想安稳度日,白头偕老的梦就不可能实现。”
“你想太多了。”沈灵摇了摇头,说道:“应听声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该替他做决定,我是在问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次,清休澜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希望他此生平安顺遂,最好幸福。”
——
应听声这一觉睡得久,他睁开眼时,感觉自己连骨头都睡松了。
不知何时,天已放晴。阳光懒懒地洒在雪地上,一片惨白,略微刺眼。
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摸到身下柔软的床垫后才发现不对。
他怎么在清休澜的床上?!
应听声明明记得自己是靠在床边的,结果居然不小心睡着了——难不成是他自己爬上去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望去——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清休澜并不在床上。
应听声睡的这边,床铺上还沾着他的体温,但是应该属于清休澜另一边,却是冰冷的,睡在上面的人应该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师尊?!”
也顾不得细想自己到底是怎么睡到清休澜床上来的,应听声下意识高声唤了一声——并未得到回应。
瞬间,他的心脏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提了起来,整个人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找人,结果不小心被被褥绊了下脚,差点直接摔下床去。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动静,似乎是开门声,一人走了进来,脚步平稳。
应听声趴在床上迅速拉开了绊住他的被褥,然后半是激动半是紧张地抬头看去,却发现来人并不是清休澜,而是微挑着眉的许寄忱。
“你终于醒了。”许寄忱忽略了应听声过于明显的失望眼神,将手中端着的粥和茶放到一旁的桌上,转头说道:“你再不醒,我师尊就要怀疑他那盏年代久远的灯盏是不是年久失修,不小心吞了你的大半精气了。”
“我师尊呢?”应听声也顾不得说什么客套话,略微焦急地问道。
“好得很,在外面和我师尊打牌。”许寄忱似乎早就预料到他有此一问,右手一抬,一叠已经被整理好的牌就在他手中开了扇,然后又被他收起,递到了应听声手中。
应听声:“?”
“刚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他们三缺一。”许寄忱淡淡落下一句,也不顾应听声是同意还是拒绝,抬手给他指了个方向,随后就化作一道灵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窗户中离开了。
应听声:“??”
他眼睁睁地看着许寄忱的身影消失在屋内,然后迟疑地捏开了手中的牌,然后沉默了。
这牌真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