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珵不敢看他,局促的把视线移到别处,看哪都行,就是不敢看萧允。
这还是他第一次拉住萧允手腕,他居然被他拉着在街道上毫无形象狂奔也没挣脱他?
他身上的衣着总是一丝不苟的,不过现在...殷珵悄悄用余光瞥向他,奔跑中衣襟上有了褶皱,佩在腰上的吊坠缠在一起,流苏凌乱。
这样的萧允,看着更有人气了。
这样才有趣吗,别整天做什么都一板一眼。殷珵捋了捋滑到前面的头发,抖了抖衣袖。
这是一座荒废已久的阁楼,已经好多年不用了,他小时候经常带着逃学的小孩躲在这里,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没倒塌。
街道上热闹非凡,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不过这声音并不招人烦,反而让人心安,打心里的高兴。
拥挤的街道出现一众骑马的人,把人群中间隔出一条通道,骑在高头马上,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乐无聆的兄长,他拱手对着拥在街道上的人道:“劳烦各位让出一条通道供游龙通行,大家注意安全,别推搡拥挤。”
“今年还是他来开道。”殷珵弯腰手杵着栏杆支着下巴歪头和萧允说:“走在前面那个,就是乐无聆他哥,云安城少城主,乐鸣玉,在云安城深得人心。”
各式灯笼应接不暇,少女手里提着的兔子灯、孩童手里的鱼灯、花灯、有的灯做的精巧,上面还作画题诗,最热闹的当属猜灯谜的摊位,一眼望不到头。
不仅有灯笼,天一黑,首当其冲是漫天烟火,绚丽灿烂,照亮了整座云安城。殷珵仰头看着在空中炸开的烟火,邃然转过头,“萧允,好看吗?”
萧允顺着他的话抬头,声音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不过殷珵听清楚了,他说“好看”。
“人间趣事数不胜数,要是能都看一遍,那就好了。”
“为何不能,喜欢就都看一遍。”
殷珵在烟花中看着他,烟花自他身后燃起,他没想到萧允会这么说,喉咙一哽,笑的眉眼弯弯,“好啊,都看一遍。”
这一瞬,他身后的烟花都失去了色彩,变得黯淡无光。
叫喊声响起,殷珵偏头看去,街道尽头出现一只巨型龙头,灯光熠熠,色彩多样,下面的人高声呐喊,烟花不断,在烟花下游龙宛如成真,身形变换翻滚,引得看客阵阵惊呼。
龙身通体明黄,身上鳞片画的栩栩如生,晃头摆尾,足足有十几丈长,游龙身后跟着各种神仙形象的花灯,飞天揽月、眼露慈悲、持剑而立、斩妖除魔。
殷珵心血来潮,指间一撮,半空忽然齐齐绽放烟火,持久不散,整座城亮如白昼,做完,殷珵眼尾一颤。
“哇!好漂亮的烟花,没想到今年城主居然准备了这么多,比往年翻了十倍不止!”
前面的刚灭,后面的紧随其上,足足燃了一刻钟才慢慢停下来。
看的差不多,街道上的人已经散开了,殷珵和萧允走在街道上,频频有路人看向他们,不过看清殷珵的脸后一脸菜色。
云安城百姓虽然没少哪方面都骂过,唯独除了脸,他实在容貌出众,挑不出错,长成他那样,半夜做梦都得笑醒。
“再知道出门前易容了。”殷珵颇为无奈,“你看他们都在偷偷看你,但看到你身边的我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仿佛吃了苍蝇。”
“我在他们心里的形象,差不多就是街头痞子吧。”殷珵又想,“唔...混世大魔王?”
“你知道当初传的多离谱吗,家里孩子不乖,都是被我带坏的 。家里孩子哭了,被我欺负了。家里孩子不吃饭,被我吓的。”殷珵说着自己都笑了,“实在没想到,我小时候居然这么厉害。”
“不过我活的很开心。无忧无虑,每天就是吃玩睡。”殷珵垂着的手指轻轻一动,在看去,他的脸发生了改变,他顶着的是上辈子的脸,他给萧允解释,“我要是盯着晏秋沉这张脸,他们都不敢靠近,要是上去猜灯谜,店主看到我就跑你信不信?”
“反正这张脸你也熟悉,这样我就能毫无顾忌的逛了。”
猜灯谜,殷珵没那个本事,成为晏秋沉起,他脑子里全都是整人的鬼点子,静下心来读书看书是没有的,识字认字就已经是极限了。殷珵的时候看的都是修仙秘法古籍,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见都没见过,他就不去自取其辱了,不过看别人猜蛮有意思的。
他站在旁边看着,人家猜不出来他跟着皱紧眉心,人家猜出来了他跟着拍手叫喊,仿佛他就是那个猜谜之人。
“你喜欢哪个?”清冷的嗓音传进耳朵,殷珵拍手动作一顿,茫然转头看他,指着自己,“你再问我?”
殷珵咧嘴,指着悬挂在一众灯笼中的一盏,是一盏千角灯,“我想要那个。”
灯下挂着谜语,猜中谜底才能拿走。萧允上前越过众人走到殷珵指的那一盏千角灯下,抬手捻住下面垂着的纸条,垂眸看了一眼之后就走到店家那去,殷珵站在人群外,听不清萧允在和店家说什么,只见店家嘿嘿一笑,跑过去取下那盏千角灯递给萧允。
“客官厉害,只一眼就看出来。”店家把下面的纸条取下,“您拿好。”
殷珵心里雀跃,他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想着萧允会挤进人群里,还拿到了灯。
“你的灯。”萧允伸手,把手中的灯交给殷珵,殷珵低头接过,“谢谢。”
之后,殷珵手里提着一盏灯,两人慢慢逛着,他还和萧允在路边的摊位上吃了元宵,让萧允这般谪仙之人坐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殷珵心里莫名有了负罪感。
他好像把九天之上的仙人拉入红尘了。
河岸边全是成双成对的有情人在放河灯祈愿,河面漂着的河灯连成一道,桥上还有大胆拥抱亲吻的爱侣。殷珵租了一条小舟,碧波轻荡晃动河灯随波轻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