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已然在政华殿外清清楚楚听了个仔细,他焦忙赶到时正是跟那个叫瞿莹的侍女被叫入殿中是的前后脚。
听到湘容和宫女对赫连熵说的那些话,林英震惊得一时都快忘了动弹。
他双目差异地望向大监,对这突如其来的惊惧满是疑问。
大监看了他一眼后低眉不语,只背对着天空尽头渲染的红霞朝他指了指门里,示意其闭上嘴,认真听动静。
大监叫他来的用意自是为了让他给皇后通风报信,他在宫中这些年早就熬成个人精了,他看得明白圣上对皇后是动了真情,既此便不能叫坤明宫置身事外凭人随口诬陷。
他们一直站到皇上唤大监进去处罚贵妃与侍女,林英听完赫连熵的处置后,顶着一张面色凝重的脸,转过身便极速赶回到坤宁宫,直奔西偏殿而去。
……
“什么?!”夏灵大叫出声,跺了下脚后近乎愤怒到快跳起来痛骂:“湘容那贱人又搞得哪一出?!我就说她出来以后对少爷准没好事!”
林英赶忙移步上到前拉住她,把人稍微拦着,怕她这火气窜上屋顶。
“娘娘预计怎么办?”陆齐的神色也颇为难看,他面向着景玉甯谨言问道。
他这话一问,林英的目光也看向景玉甯。
“还能怎么办?清者自清,难道湘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夏灵愤恨地把话抢了过来,脸颊都因气愤而染上朱色:“少爷没有做过就是没有!难道还要为凭空的诬陷弯下身段向别人解释?!”
这闹脾气的话太过孩子气,林英知此事关重大,不想夏灵打搅到景玉甯的心绪,便再次隔着衣袖拉住她的手臂,把人一步步往门外带。
“你跟我出来,先让娘娘自己想想。”他附在夏灵耳旁小声道。
夏灵回头看了眼神色照旧,抿唇不语的景玉甯,不甘不愿地被林英慢慢带出了屋。
一到外边,夏灵那股压着的火就直从心间冲向脑壳顶,愤恼如灼火在燃烧:“少爷自从来到这皇宫,就再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每日都在受各种委屈,他从没想害过谁,可别人却都想着害他!”
她绷着劲儿转头望向紧闭大门的西偏殿,眼圈被气出了红:“皇宫处处都那么虚伪、假意奉事,少爷那么难过却只能憋在心里头,什么都不能说出来,就怕哪句话哪个字被有心人指摘,又将是一场祸事。”
林英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不应和也不阻止。
夏灵替景玉甯不值,梳在头上的两个发髻就如同此时的心情一般耷拉着。
她滔滔不绝地对林英控诉着这里的一切,把景玉甯无法发泄出来的话换成自己替他说出来。
“…皇上呢,他只知道少爷生得好看,脾气也好,就觉得他好欺负,可皇上真的有在乎过少爷的感受吗?他谁都不在乎,他只想着他自己和那个贱人贵妃!”
说到赫连熵,林英觉得夏灵有些误会了,便就着今日之事向她解释起来:“皇上还是更看重娘娘的,这些日不都是皇上在上赶着来见咱们娘娘?娘娘把皇上锁在门外都没加放弃过。”
他想着方才听到赫连熵的原话道:
“今日湘贵妃诬告,皇上在政华殿也是动了大怒,最后着大监去霜月宫拿走了贵妃所有宝册,晓喻六宫,也算重罚了。”
“重罚个屁!”夏灵生起气来口不择言,听林英这么一劝倒更窝火了:“还晓喻六宫,”她冷嗤讽刺:“算上湘贵妃,主位统共才仨人,能晓到哪去?”
林英听到她此言,低下头轻咳一声,隐微憋起了笑。
但看夏灵正一脸义愤他又不敢就这么笑出来,故而用手盖住嘴唇,以此遮掩。
照她这说法一想,倒还真是这么回事。
细细思索一番便确实能发觉,罚贵妃倒是罚了,但其实也算不得多重。
这下林英不敢再随意言语了,只能抿起唇在一旁静静地听夏灵数落。
夏灵性格大大咧咧的,哪里注意得到他这点小动作,见林英不说话就觉他是理亏了,便继续责骂起后宫各个事宜,小嘴一开一合伶牙俐齿且呶呶不休,到最后,林英都对她刮目相看了。
……
陆齐在景玉甯的默许下留在了屋中,天色渐渐入暗,陆齐手拿火折子一一为屋内屈指可数的几盏烛灯点亮。
火苗初烧时滋滋作响,棉芯瞬触即燃顶头一黑灼烧出光亮。
景玉甯侧眸就着火光,手指捻起桌上快冷掉的茶盏,沿口碰至唇齿,轻抿一口。
陆齐看到不禁顺上景玉甯的动作,徐徐接上盏杯低声道:“娘娘,这茶都凉了,奴才再给您斟杯新的。”
景玉甯绕过他的手,将盏又放回到桌上。
“不必。”
他柔和地吐出两个字。
微冷的茶水没入口中味道差强人意,搁置稍久的茶也因此变得更淡而失了原味。
“湘贵妃此番…娘娘预备如何?”陆齐再问他道。
景玉甯食指沿着盏口划了一个圈,长出的一点指甲与瓷盏碰出悦耳脆声。
他想到方才夏灵言出的话,弯唇莞尔:“清者自清。”
他重复起这一句。
陆齐斟酌了下,以为这便是他的意思:“娘娘是要以无为胜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