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白修长的手与干枯的树皮形成鲜明对比,粗糙的触感碰到他的掌心,让他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只听他沉吟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娱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既然太后不让说,以后就不要提了。”
他静静地凝视了这棵树好一会儿,神情像是对何定下心一般,转过身对夏灵说道:
“灵儿,帮我把梳妆木柜下的包裹拿来。”
夏灵看了看景玉甯又看了看眼前快枯死的老树,虽不知景玉甯要做什么,但既然是少爷的命令,她照办就是,于是点头道:
“是,奴婢很快回来。”
陆齐扶着景玉甯坐到旁边一处凉亭内,共同等待夏灵。
景玉甯望着面前墙壁夹缝中开出的一支藤枝,声音清淡好听:
“公公觉得今晚坤明宫会有多少人留下?”
陆齐听他忽而有此一问,思索了一会儿回答:
“奴才们都是指派来伺候娘娘的,抛去那些见利思义的东西,奴才估计着,约莫也会留下七八成。”
景玉甯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凉亭石地上飘落的黄叶,回他:“我猜不过四成。”
陆齐蹙起眉神情有些错愕:“娘娘为何如此认为?”
景玉甯用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弹了几下,目光似是看他又好似不是,微风吹过他垂于鬓角的额发时,过了一小会儿才言道:
“今日从东暖阁到西偏殿的路上,我一路数了所经建筑与院落。
坤明宫虽广,但内置空旷,殿堂浩大。东暖阁最为富丽堂皇,打扫起来极为不易,不过那里……”
说着,他苦笑了一声:“我想,若无皇上与太后严令,我大约是不会住的。”
陆齐望着面前的人,一时没能接上话。
只见景玉甯用手指在凉亭的石桌上画了几个方形,继续对他说着:
“你看,西偏殿位于坤明宫西角,要走到正殿主门至少需要一柱香。这样的位置,日常进出物品不便先不说,更是皇上不会来的。
一个被皇上厌弃的皇后,给予不了他身边人任何好处,反而会让他们因坤明宫的身份见罪于霜月宫。
不仅这样,坤明宫的宫人们每日还要比其他宫走更远的路,干更多的活。
即便我现在尚有有太后照拂,可终归不与太后沾亲带故。
如若过个两三年,皇上依旧嫌恶我,太后又真的会让我这宰相的儿子把皇后之位坐下去吗?”
他说着这些话,自己就摇头了:
“我在皇宫里的处境应是已经被很多人算好了吧,现在他们若能离开坤明宫,是最佳时机,我也想给所有人这个机会。
就当是我为自己在宫中积福,做不了主仆,亦可相安无事。”
“可娘娘,有些人即便您在他有难时帮了他,人也不会念您,还可能会害您于不义,这种人于宫中大有人在。”陆齐有些不赞同道。
“我知道,但我要是不做,终究心难安。”景玉甯语气却是淡然:
“再者说,如果我不这样做,
又怎么能分清哪些是湘贵妃的人,哪些是太后的人呢。”
此言一出,让陆齐惊愕地看向景玉甯。
而景玉甯也正看着他。
二人对视间,日光照耀下淡色的浅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凉亭内一阵微风扫过,带来一片凉意的寂静。
半晌,陆齐听见他幽幽开口:
“比如,你不就是湘贵妃的人吗?陆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