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提起此事!”听到这话,迟满脸蛋突得涨红,他眨眨眼,怒叱:“你根本不知道我亲你的时候有多恶心!”
芙蕖一怔,细细观察他面目。哪里有厌恶,分明是被戳破真相了的恼羞成怒。
这迟满,说了一辈子谎话,就属这句最是不中听。
芙蕖也不恼他,只是突然来了逗他耍子的兴致,“你为成仙得道,甘愿以色示人,就不恶心么?”
迟满顿得一顿,拿审视的眼望他,一本正经道:“你为魔王之时闹得天地不宁,生灵涂炭,你可曾计数殒命在你手的亡魂有几许?”说着,昂了头,脸上尽显傲气,“我是为救济天下沧桑,才不是为一己私欲!”
啧啧。
他口齿还是伶俐。瞧这话说得多漂亮。
可叹他修道怎的?该早些作文章去考个状元去呗。
“呵呵”芙蕖笑了,末了阖一阖眼,又睁开,看向他,“你说我作恶多端,杀人不眨眼,却不想想是天道追杀我在前,难不成我要将性命拱手让人么?”
“谁让你是千年魔王。”
“如果有的选择,我也想生来只是个凡人。”芙蕖看着他,眼底中的神色复杂,“也许就不用受你所欺,也许你就能真心与我婚配。”
迟满一倒愣,震惊得看向他。
都死到临头了,还说这话怎的?
良久,他眨眨眼,迟疑道:“下辈子……若有缘分……”
“你说得也是,我这生确实也该有个了结。”不待他说完,芙蕖打断了他,而后走到了他面前,抬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得望着他,“只是外面那帮人不配取我性命,了结我的人,必得是你才行。”
迟满怔住,还来不及细想,只见芙蕖已经握住他的手,将利剑抬起,而后他张开双臂抱住迟满。
迟满只觉得被雨水打湿的身体在一霎那便回了温,接着双手染上了烫热的液体。
“你……”迟满张张嘴,却哑口无言。
“满满,你可知你每回言不由衷,都眨着眼睛不敢看我。”芙蕖的脑袋无力的挂在他肩头,手上却有无穷的劲儿,使迟满撒不开手,“所以当初你说你喜欢我,我便知道是假的。”
迟满仿佛接了当头一棒,震惊良久,问他:“那你为何不杀了我?”
“傻子。”芙蕖笑一笑,喷出一口血,浸红了迟满的肩头,“都道我乃魔头,却如何比你更多情,我自己也是想不通。”
芙蕖笑着,笑着笑着逐渐没了声音。
“满满,我在此间等你,并不为盼你娶我。”
“满满,你想成仙,我都懂。”
“满满,我将我之性命拱手让你,提着我的尸身,去复命吧。”
“满满,勿论前尘,亦不要讲下辈子,如今我既甘愿渡你成仙得道,就不是你欠我的,你且向阳而生。无论下辈子我转生与否,都不许你再来叨扰。”
咽下最后一口气,手上再无力气握住那只象牙梳,扑的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香也消,玉也殒。
迟满到此时都还在发愣。他从没想过,芙蕖会死得这么干脆利索。
从前认为自己多聪明,骗得那个阿修罗献出感情又献出命,此刻才发觉真傻的是自己。
人家只是不愿计较,同他唱一出以命渡他飞升的戏。
他却还得意。
只是如今,是得意还是失意,他自己心里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