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心中苦涩难耐,他真的还有日后么?
默默听了好些承诺,芙蕖突然抬手打断了迟满的话头,“不消说了,你且等等。”
而后手覆上胸口,使出法术,胸前霎时闪出一道刺眼的光,迟满眼睛被刺痛,赶忙闭上。
再睁开,就见芙蕖额上滲出大片汗水,他竟就这般硬生生的将混元珠逼出体外。
“拿去吧,拿去救你父亲性命。”芙蕖喘着气,将金珠递给迟满。
迟满立时眉开眼笑,捏着金珠好奇得瞅了好半天,又凑上前来,“哥哥,听说这混元珠汇聚了你千年的修为!若是吃下去,何所惧那帮天道众?”
芙蕖艰难笑一笑。
不先关心他没了混元珠有何难受处,却先关心起混元珠的厉害。
此刻他便明了,迟满的情谊何其虚伪。
但已经身在局中,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场戏跟着唱圆满了。
“你还不快快回去救你父亲,距离这样远,晚了时辰他可有命等你?”芙蕖似笑非笑,望着他问。
此时也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迟满,只求他离自己越远越好。
但显然迟满没料到芙蕖会这么想,只是附和着说:“对!对!我得赶快回去了!”
说罢,他站起身子,刚走了没几步,又转回身来,弯下腰在芙蕖额上一吻,低着声音温柔道:“哥哥再等我几日,待父亲身子好些了,我再来接你,咱们日后就做一对平凡、长久的夫夫。”
听他到此刻了还在拿谎话骗自己,芙蕖心下一阵恼怒,转瞬又化为苦水,涩道:“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哥哥说得哪里话来?”迟满皱了皱眉,须臾又笑道:“哥哥待我这样好,弟弟绝不会背弃你!”
芙蕖望着他的笑脸,明明与从前那个他心水的纯良笑颜无差,可此刻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你看着我笑的时候,到底是觉得我好人,还是觉得我好骗?
按下心中迷惘,芙蕖朝他挤出一个笑来,“去吧,我等你回来。”
芙蕖其实没有说谎,他确实在等迟满回来。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在等迟满回来。
他想也许是他疑心病又犯了,迟满父亲许是真的病重,做儿子的不得不求他要混元珠呢。
他这个做人家儿媳的也是,献出混元珠不过是尽个孝道罢了。
说不定,说不定此事还能给迟父留下个好印象,叫人家不介意他阿修罗的前身也说不定。
再说了,做个凡人有何不好?
只要迟满娶他过门,日后他也是有夫君有家人的,再不用孤苦伶仃守着一方洞府,也再不用面对天道而孤立无援。
接下来几天,芙蕖总背着那日在长安买下的嫁妆,就站在山脚下等着迟满回来。朝阳换下夕阳,失望而归。冷月顶去了太阳,又下山站到夜晚。
山中精怪多有不忿,骂那迟满负心,怕是骗走了芙蕖的宝贝混元珠一去不归。
芙蕖听闻,叫他们闭嘴,休要谬论。可他自己心里其实最清楚,精怪们所言占真相多半。
他更清楚,此时放弃了迟满,自个儿下山去隐居起来,倒不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似这般没日没夜的盼故人归,何苦来哉?
日月轮换了一百八十个方圆,终于有那一日,天边飞来一个熟悉的影子。看见山脚下的芙蕖,顿一顿,似乎很是意外,然后落在他跟前。
第一眼见着他,总还是解了忧愁,芙蕖笑逐颜开。
“满满,你去了恁久,等得我好苦。”
那人却没有一点儿久别重逢的高兴,就是气质也与从前那般明媚大相径庭。
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眉头皱一皱,脸色凝重,“这半年你都不走?等在这里作甚?”
啧。
这才刚见面,不抱着他暖暖就算,还拿那冷话伤人。
芙蕖心中不快,不想听他说话,遂上前抱住迟满,堵住他的唇。
感觉到迟满身子一僵,芙蕖第一次主动探了舌进迟满口中。
乌夜啼,月如钩,恰时疏雨冷溶溶。
芙蕖冰凉的心终于在这刻回温了些许,手臂环绕上迟满的腰,将自己的身子几乎融进他的怀里面。
闭上眼,听着耳畔久违的心跳声。“砰——砰——砰——”一下一下的。
在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欺骗也好,隐瞒也罢。他只要迟满。
“回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