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底下传来刺啦一声。
铁盾经行的冰面不够结实,裂出条缝。
谢挽容:“……别再往河中心去!”
江离尘并不减速:“裂冰的速度不够快,追不上我。”侧身一手虚扶在她腰上,“师妹,你信我。”
谢挽容眼见身后冰面裂缝越来越大,急速延伸,很想大喊一句“我信你个鬼”,想起他先前几次出其不意,助她脱险,又莫名觉得他的话还是可信的。
她腿伤还未痊愈,此时要施展轻功,也不能确保全身而退。
远处地平线上,朝霞宛若一团火,燃起了半边天。
铁盾滑过河中心,发出哗啦一声脆响。
过薄的冰面被碾碎,露出底下幽寒的水。
“江离尘!!”
江离尘回身,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另一手树枝急撑,周遭冰面全部被点碎。铁盾宛若飞燕紧贴水面飞翔,溅起半米高的冰花。
冰花被江离尘的长衣挡了大半,却仍有小半喷了谢挽容一脸。
谢挽容彻底没脾气了。
铁盾冲向河岸,停了下来。
谢挽容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跟着江离尘甩盾落地。
他今日衣衫穿得极厚,冰花溅在外氅上一时未化。
江离尘扬手打落身上的冰花,笑意已达眉梢,便似个亟待夸奖的孩童:“师妹觉得我这法术练得如何?”
谢挽容路上被他骇了几次,面色铁青:“与你一样无聊。”
河岸不远处,隐约能看到城镇的轮廓。
江离尘回身,对着铁盾狠踹一脚,将它踢入已经裂了个大洞的冰河。
“辽人的东西,入城之后怕引人误会。”
他这话说得极是正经,眼底处却分明闪过丝得逞后的狡狯。
谢挽容忽明白过来:“你要走?”
江离尘心思被她点破,也不否认:“村子里待得气闷,不如早些出发去汴京的好。”
谢挽容沉默:昨晚的事情过后,陆岩家是断不能再留的。
但他目前的身体状况,长途跋涉又未必是好事……
江离尘渡河之时故意将大片冰面都点破了,若要重回村子,不知要绕行多远。
前头就是小镇。
谢挽容迟疑良久,终是顺了他的意,在镇上雇了马车,又把路上能用得着的事物均添置好。
车轮辘辘,驰向汴京。
途径茶肆。
半路同行的江湖人各自要了一笼屉的包子,两大碗茶,边吃边聊开了。
“你听说了没有?容城被辽军占了之后没多久,就变了死城。”
“这些蛮子如此可恶,竟屠城了?”
“不是屠城,守城的辽军也死了,整座城听说一夜之间,人全死光了。”
“这是为何?”
那人压低嗓门,一脸讳莫如深:“瘟疫啊。听说容城县之前就在闹瘟疫。辽军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乘虚而入,趁火打劫,选在这个时候攻城。”
另一人“哦”了声:“难怪城轻易就破了。”
“可城破之后,瘟疫没除呀。容城县的瘟疫本就来得凶猛,可不就全城都死光了。据说,得那个瘟疫死的人,死得可惨了。最后没有一个不是瞎眼发狂的。如今,辽狗们也是怕了这瘟疫了,下令封城,但凡曾经进入过容城县的人,都一律扣押起来。”
那人继续说道:“据说这容城县变成死城之后,人没了,一种从未叫人见过的兰花却开得满街都是。那花红得跟血似的,据说长得像蝙蝠,花开的时候全城像是笼罩了一层血雾。你说,这可不就是辽狗做了缺德事之后,遭了天谴?”
“倒不像天谴,依我说,是容城县的百姓化作厉鬼,索命来了。唉,我还听说,辽狗其实本来就是一群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