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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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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流,常流?恐怕是名字相似又有缘分才托人照顾这几小孩子的。

黄作颜端详他们的神色,先是看了眼江执,然后笑着招呼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一行人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他久仰的什么名。

江执和李长流最快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拆穿。

李长流也顺理成章地以一个新的身份待在几人身边——一个善心大发的傻大户。

几人说话的功夫,张辞同柳行三就把住店的事安排好了。

黄作颜一见张辞出来,就敛起笑容,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并小小地唉声叹气被鬼附身后,仿佛去了一趟十八层地狱,阴湿气缠身,这疼,那不舒服。

李长流闻言,不禁看了他一眼。

他一个驱鬼师被附身,没有察觉就算了,还差点耽误事。到底还是要在张辞手底下做事,黄作颜只能用认怂知错来免罚。

张辞半点不惯着他,冷眼道:“不舒服就去城门边收鬼,练练你的本事,省得又被鬼上身。”

黄作颜立即噤声。

天色渐晚,这里鬼多怨气重,凉意很快挟着风袭来。几人收拾着往客栈里走。

江执心事重重落在后处,黄作颜心有躲避放慢脚步。

帮忙端棋盘和茶水的李长流一边走,一边向两人投注视线。

黄作颜察觉到他藕断丝连的眼波,悄声道:“那位真的就是托你看孩子的人吗?”

江执:“嗯。”

黄作颜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是假借善意来靠近你呢……该不会是想跟你一起养孩子吧。这,就算你们不能生养,怎么也不找些健康的?”

江执原本按着他的思路走,想着确实有照顾他们到终老的意思,十分认同。结果黄作颜拐了个急转直下的弯,照顾的意味一下就变了。

江执一时语塞:“你,胡说什么。”

黄作颜碍于身份,言语间有些瑟缩的大胆:“我都看见了,那天晚上他送你回房就没出来过。”

“……”

江执不说话了。难道他能说,其实你看见的是一只鬼,会突然消失,那晚他其实早早走了,不信你去收了他试试。

………………

江执再抬眼,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江执放慢脚步,状似无意地碰了碰沿路的花蕾,步入主题:“你送我的香囊,是从哪来的?”

香囊?江执突然转移话题,黄作颜只当他难为情,便心知肚明的不再多问。他停下脚步,认真回忆。

“我想想啊,就是在去鹊城的路上,我们给一户人家驱了鬼,又不想收人家钱。我无意中玩笑说反正自己连日奔波反正睡不好,半夜顺手收一只鬼,结果他们就给我送了这个安神香囊。”

虽说是借花献佛,但黄作颜没有多不好意思,毕竟他作为下官都敢揶揄张辞。

他笑笑直说道:“其实我睡得挺好,而且那个味道我不是很喜欢,就送给你了。”

“不喜欢?你收的时候是什么味道?”

你闻闻不就好了。黄作颜被问的愣了一下:“就是药味啊,农家的东西下料就是猛,药味浓得很。放在身边,躺床上的时候,让我有一种晚年被药包围,命不久矣的感觉了。”

下山后,江执又回到了睡不好的日子,明眼人都知道他很少睡得安稳。背后的鬼便顺水推舟把魂木藏进香囊,只是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

都不需要他再占据身体的主导,黄作颜就替他把事情完成了。

这么说来,居然是一场“对症下药”的预谋。

想到这人是专门来找自己的,江执反而松了一口气。

见江执不说话,黄作颜想到自己被附身的事,旋即反应过来,微微张大了嘴:“东西有问题?鬼冲着你来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送东西的时候真的只是想做个顺水人情,这鬼藏得可真深啊。在他身上住着,想出现就出现,不出现更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江执失笑道:“我知道与你无关,只是问问。”

黄作颜好奇道:“真的有鬼,那里面是什么?”

江执下意识看了眼周围,客栈的大门敞开着,院外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如果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妨碍他们找人、找药的话,并不需要告诉太多的人。

他想了想:“没什么要紧的,我已经烧了。”

说烧就烧了,这么简单?黄作颜想着,突然觉得背脊发凉。

江执收回视线,转头又说了一句“进去吧。”果断打断黄作颜的探询。

谁料黄作颜突然抓住江执的衣袖。

“说说呗,说不定我们可以从这下手,拆穿他们的阴谋,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脸上挂着一个热心的笑容,“里面是什么,真的烧了就好了?”

江执现在受魂木影响,对身边的气味敏感,鬼怪的气息却有些迟钝。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眼看出来黄作颜的异常。

因为他只是看了两人之间的牵扯,一眼,对方就放开了他。

这动作实在太过熟悉。

虽然两人的谈话被打断了,但也不带这样继续的。

江执定定地看着他,声音很轻似叹息,一字一句道:“阴律第七千三百四十四条,为官者不能怎么样?”

他抿嘴,不说话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附身,他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不要闹,长流。”江执无奈道,“刚刚我们有话没说完,但你确定要继续这样跟我说话吗?”

黄作颜的眼神有一瞬间失焦,确定他走了。江执松了口气,极其自然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进去吧,我在外面再待会儿。”

“噢,噢。”觉得自己好像站着打了个盹的黄作颜摸了摸后脑,不明所以地往里走。

江执不动声色地张望,突然觉得有人拉住了他的挎包,轻轻地把他往角落牵。

而他身边,一个人影都没有。

江执跟着这股力量,走到院落最阴暗的角落。

客栈侧边,靠近后厨的通道。这里安静无声,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听到一声吹气,火折子亮起,李长流点燃角落的油灯。风过烛火,两个人的影子随风在地上摇晃。

做完这一切,他侧身低头不说话,手里的火折子被他转出花来。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心里明明有一堆话,却还是等江执先开口。

江执道:“阴司的律法你比我清楚,不要老是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对你不好。”

“你担心我?”

这问题有些突然,江执想了一下,诚恳道:“嗯,担心的。”

李长流压了压嘴角,转过身来:“我没有老是,这一生只做过两次有违律法的事情。刚刚……刚刚是怕你不想告诉我。”

江执张了张口说不出狡辩的话,就算江执不打算告诉李长魂木的事,也不可能告诉黄作颜啊。

江执:“干嘛用一生来概括。”

李长流:“人不都喜欢用一生来做承诺吗,虽然我的一生很短,但我也不知道除了这些,我还能用什么来说明。”

他说得很对,一生只是人挂在嘴边的惯用手段,好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但江执莫名地不想听他说这个词,因为一生总有尽头,因为他的“一生”真的短的过头。

不等江执有所回应,他上前一步:“我的一生很短,但只要我的灵魂还在,承诺就永远有效。我不骗你,所以你能不能试着和以前一样,毫无负担地信任我,依赖我。”

李长流:“他对你做了什么?”

李长流:“告诉我,这跟你方才不适有关系吗,告诉我吧,殿下。”

他声声逼近。江执轻轻吸了一口气,靠在栅栏上低着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疑惑。

在刚刚,在他们都没来之前。在李长流说了那番话之后,江执本来已经打算和盘托出。

可现在却犹豫了,有些念头一但错过,就如开闸泄洪,一泻千里。

他脑子一团乱麻,好像有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

魂木的影响。让过去发生过的一切像啃食木芯的虫子一样不断往他脑子里钻,企图把他钻空,抹杀。

他努力把这些杂乱的思绪挡在外面。他不想告诉他自己经历的一切,嘴巴像缝一千根针线,黏连不断。

但沉默不是良久之计。他快速打起腹稿,想着如何把这件事说得无关紧要,让他不要在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他想了一会儿,渐渐地竟笑了起来。

李长流眉目深沉,握住他夜风中冰凉的手。

江执看着他,笑了一下,没头没脑地说:“我原来也是那样的人。”

隐瞒、欺骗、诱哄,这和他的父母有什么区别。

江执的情绪急转直下。李长流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却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他更用力地握紧江执的手,另一只手伸向他脑后,扣住他轻轻往怀里拉。

李长流摩挲着他后颈,把他牢牢抱在怀里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江执轻微的颤抖。

“你不是他们,也可以不用告诉我,不想说就不说。但是你得跟我保证,你不会有事,不会再离开我,行吗?”

江执埋在他怀中,人有依靠的时候,容易变得松懈。

他慢慢点头,重复道:“我不会有事,也不会死,我在苍梧修习,其实很厉害的。”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我知道,你只是仙道无缘。”

江执一下从耳根红到脖子,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

魂木真的很可怕。他明明已经好了,但它还是轻易侵蚀他的心智,让他变得怯懦,软弱,患得患失,行为失常。

江执挣脱他的怀抱,抬眼瞥了他一眼,用力掐了掐手心肉让自己清醒些。

离开才发觉,李长流刚刚明明在笑,脸上的表情却和笑容半点不沾。

李长流看着江执,眉心微蹙,脸上是少见的认真。他大概猜到附身黄作颜的人是谁了,旧城里恨江执入骨的人很多,但却没几个鬼能真的出去复仇。不仅仅是身受禁锢,能力不足,还有那城主的承诺。

他承诺,会让该下地狱的人付出代价,而他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等待黎明。

这听起来很荒谬,也很自大。他这个百年乌龟,千年妖怪,万年鬼连封印都破不了,有什么资本觉得自己能替大家报仇。

比起给予信任,更像是安抚,好让他有空间施展他的计谋。

耳边响起讨伐,愤恨的誓言,满城被破损、被脏污的画像在李长流眼前一幕幕划过,又和面前的人逐渐重合。月色下,江执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他不禁皱起眉头,紧紧抓着江执的手不放。

“你现在这样,是和那个东西有关,对吗。”

江执神色自若,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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