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点了点头：“是个女子，生前曾嫁于桐县一户姓施的人家，其子名为施长信，只知道这些，能查吗？”

钟绣道：“能倒是能……我说这几日成戌老去轮回司做什么，原是为这事。”

说罢她也不问原由挥手不知送出了什么飞信，用的阴司的办法，或许是成戌去轮回司早有查探，找起来更省事，一盏茶时间不到就得到了回信。

“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十几年前就投胎了。”

江执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又断了，这毒究竟能不能解……

江执：“等等，这样不会暴露你身在人间的事吧？”

钟绣语塞片刻：“……都说了不是躲他。”

“噢。”

钟绣看着嘴角不断上扬的江执，凑上前威胁道：“再笑就别想入我阴律的门，看我的书。”

江执收不住笑：“错了，钟姑娘莫怪。”

钟绣哼了一声：“你要去哪？先前听说成戌不忍那个女鬼为孩子整日哭闹，结果领了这桩事又无从下手，最后还让你带着小孩去治病，就是里面那三个吧，现在是要去哪寻医问药？”

江执：“走一步看一步吧，顺路打听打听哪还有神医在世。”

钟绣：“你在人间这么久，没积攒点人脉？用你的人脉去打探不是更快。”

“……”

实不相瞒，江执枉在人间，除了前不久下山新认识的人外，江执只认识多重山脚下两三户人家。来往较多的是赵大娘和她那个痴傻的儿子，因为她家境贫寒，两人靠山养，总上山摘果采野菜，江执时常救济。

赵大娘和其他几户人家都生活简单，再有就是林章，云娘和店小二已经没了，张辞应该不算熟络……如此算来，竟然一个人脉也没有？

江执垮了一下肩膀。

钟绣投来不争气的目光：“活了这么久，若是有后代，都算老老老老老祖宗了，居然连个友人都没有？”

江执：“钟姑娘言重了，除了阴司的各路鬼差，加上身后这三个，还是有说得上话的人的，况且我哪有你岁数大？”

钟绣义正言辞道：“我年纪轻轻便死了，满打满算也就活了二十六年，你活的比我久，难道不比我老？”

江执哭笑不得，岁数是这么算的吗？明明钟绣比他早生一百多年，她尸骨寒了又寒，江执都还未出生。

从钟绣出现在身边的那一刻，江执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他真挚地笑道：“谢谢你来。”

“不谢，我本意是来讨酒喝的。”

“多重山存着各色各样的酒，随时欢迎你去挖。切记，少饮为妙。”

“不，你送，我不想动。”

身后传来隐忍咳嗽，两人闻声一齐回头看，李长流正擦去唇边一抹朱红，李长流不以为意地咽下口中鲜血，咧嘴冲两人笑了笑。

又咳血了，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奇迹，撑到他们寻到神医，撑到元日。

江执把马车停到一边，找出水囊给李长流，随后指了指沉睡的李长兴，轻声道：“把长兴托起来吧，你喝些水吃点药，我们休息一下。”

下山时带了许多补药，想着先用药为他将将养着身子，多活一天就多一分希望。

李长流轻轻抬起李长兴的脑袋，给她底下垫了件衣服，然后挪了个位置，拿着水囊，左右扭动着因一个动作维持太久而僵硬的躯体。

钟绣也跳下马车随便走走，闲来无事地踩踩脚下的泥土，拨拨低垂的枝叶。

几人各自在车上坐着，江执却靠在车门板上睡着了，李长流发现后悄悄往前挪了几步，掖起衣袖给他擦了擦鬓角滑落的汗水，找出把扇子又做起扇风小役。

袖子被用力的动作带着摇摆，在日光映照下淡暖的鹅黄色变得黄澄澄的，十分惹眼，他卷起碍事的衣袖。

身体力行的表示对待恩人就要无微不至！

钟绣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一身打扮，她觉得自己已经够花哨了，李长流穿得比她还晃眼。

钟绣身形高挑，坐到马车边落地的那条腿还曲着。

她晃了晃手里的一枝野花，上下打量他，调侃道：“你这衣服不错啊，隔着十万八千里肯定一眼就能看到你。”

李长流干笑两声：“是吗，我也觉得挺好的。”

他掩耳盗铃地拢了拢衣服，其实不然，从前粗衣麻布惯了，他用了好些天才接受这些花红柳绿，这是好心怎么能辜负，重点是买都买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执歪了一下头猛然醒来，看了看天，大概半个时辰都没到。

他松了口气，幸好没睡过去，还在得在天黑之前找个有人烟能落脚的地方，这荒郊野岭总归是不安全。

余光看见其他人都醒了，又是最后一个醒来的江执揉了揉脸。

“养的不错，还挺沉。”钟绣上下掂量小王八。

“是它太能吃。”江执喝了口水，重新拿起缰绳，“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