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搅动着纯白的牛乳:“老婆子在这里买了二十年的酥酪,够我一张嘴吃就行,卖那么多做什么?”
接过小碗时,陈十八默默催动内力。
阿宝看着碗里仅存的几块冰块,嘀咕道:“怎么这碗冰块这么少。”
陈十八不语,扭头看着街景。
吃完酥酪,两人又走进一家银楼。
一进店里,陈十八险些被满目银色给亮瞎,果真是富贵迷人眼。
阿宝打量一圈,并没有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有喜欢的吗?”陈十八问她。
阿宝摇头:“工艺倒好,只是成色……我不喜欢。”
伙计见阿宝装饰平平,以为她不懂,便道:“姑娘,我们珍宝阁是庆城最大的银楼,有精致的,也有素雅的,用的是最上好的银子,您要不看看这支玉兰簪子,跟您很配……”
阿宝听他介绍,来了兴致:“你们这里能打首饰吗?我有颗珠子,一直没镶上。”
“能,姑娘想打什么样式?那珠子什么颜色?”
阿宝从怀里取出那枚珍珠放在柜台上,兜兜转转,没当出去,还不如打成首饰戴着。
珍宝阁的伙计在富庶之地浸淫许久,也是见识广博的,一见那颗珠子,眉毛不自觉上挑:“这是贡珠……”
庆城富豪多如云,珍珠如土金如铁,寻常珍珠没有什么稀奇的,可是这么圆润硕大珍珠,真真罕见,非王孙贵族不可得。
听说最近太子殿下微服私访,眼前两人气度不凡,这男子又生得秀气漂亮,或许是太子身边的人。
这么一想,伙计的表情又多了一层谄媚:“姑娘这颗珠子真是珍贵异常,若信得过我们珍宝阁,我们必然请最好的工匠给姑娘打首饰。”
阿宝坐在椅子上:“也不用什么新奇式样,做成簪子就行。”
“得嘞。”
伙计领命去了,不多会就请来一位年过半百的女子,一边奉茶一边介绍:“这是我们珍宝阁的镇阁师傅,有她一双妙手,不会埋没姑娘的珠子。”
说着,那妇人就在柜子后面打磨簪子,手法娴熟,拧出来的簪子精妙绝伦。
伙计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说一些庆城的趣事儿,口齿极为伶俐。
二楼,一位身着绸衣的男子看着楼下二人,悄声道:“这就是阿齐说的贵人?”
身后小厮点头:“阿齐说,那贵人拿的像是贡珠,元佑七年以后,整个东海都拿不出品相这么好的珍珠。”
男子捋捋胡须,常年走南闯北,他并没有觉得眼前的客人十分尊贵,只吩咐:“好生伺候着就是了。”
男子走后,小厮从帷幕后偷看楼下。
女子专心致志地看着簪子,男子站立一旁。
忽然,那男子抬头看向楼上,目光凛冽。
被目光一刺,小厮吓得躲到帷幕后,他听说过,贵人身旁都有侍卫,这人想必武功高强,不能惹,不能惹。
不知过了多久,交谈声停,再看下面,那两人已经不在了。
小厮腹诽一阵,便忙自己的去了,贵人再尊贵,与他也没有什么干系。
此时太阳落山,月上柳梢,街边的人依旧很多。
阿宝拿着珍珠簪子,对着月牙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好看。”
说罢,她又将簪子收起来。
陈十八问她:“不戴起来吗?”
阿宝摇头:“我不戴,这是送给竹子的。”
送给竹隐?
她确实没有什么首饰,只有一支白玉簪,一路上都是用翠容的发钗。
陈十八踌躇道:“这珍珠你带一路了,想来很喜欢,我们再给竹隐买其他的首饰吧。”
阿宝抬步朝其他小巷走去:“不要,南洲虞县盛产珍珠,送给竹子,她应该会喜欢。”
陈十八跟着她进了那飘香的小巷。
阿宝鼻尖微动:“好香的脂粉味。”
他们从客栈走过来已经很远,这巷口隐蔽,闪烁着暗沉的灯光,隐隐有丝竹之声。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
一首歌,倒唱得情意绵绵,柔肠百结。
陈十八三教九流都混迹过,马上反应过来,这怕是烟花柳巷之地。
他侧身拦住阿宝:“有些晚了,我们回去吧。”
阿宝继续向前:“好香的味道,你闻见了吗?”
陈十八素来警惕,嗅了一下,察觉到空中不寻常的香味,立刻闭气。
阿宝一直走着,没表现出异常,手指前方:“庆城也有画舫。”
河水蜿蜒,一座小巧的画舫浮在河面,灯火通明。
岸上的屋宇雕梁画栋,容貌姣好的女子站在楼上,晚风送来香风阵阵。
阿宝的睫毛轻抖,略有失神:“原来又是秦楼楚馆。”
陈十八读懂她眼里的情绪,天底下苦命人多,在这里的人活得艰难,她救了一个翠容,却救不了其他人。
他轻轻拉住她的袖口:“阿宝,我们回去吧。”
阿宝折身:“走吧。”
才迈下一步,忽听身后有男子怒吼:“你们这是逼良为娼!你们这群畜生!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