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纷飞如雪,让人想起一生中最美的时光。
又是一年春,卫姜趴在窗台上,看着云柔沿着山道款款走来。
她走路的姿态很优雅,脸上总是带着柔和的笑意:“少主,这是苏姑娘送回来的物件儿。”
卫姜伸手接来,却是一块手帕,上面绣着精致的花样。
她细细打量过了,又听云柔说起阿宝的话:“阿宝姑娘说,多谢少主牵挂她,您送去的玉佩太珍贵了,她没有可回礼的,我劝她收下当个信物。等到夏时,杏子熟了,阿宝姑娘请少主去白川县找她玩儿,再带你去河里捉鱼吃……”
卫姜捧着腮,晃着腿,神色专注地听云柔说话。
末了儿,云柔抿唇一笑:“少主,阿宝姑娘见到我,便一直问少主近况,只恨不能随我到山上来。”
卫姜点点头:“云柔,过几日我要随卫灵师兄去天门山,你替我照看一下阿宝。”
云柔点头,她站在日光下,身形娉婷,眸光清澈:“少主,天门山是什么样的啊,跟春山一样吗?”
卫姜望向云雾缭绕的深山:“我也不知道,这天底下的山,大约都一样吧。”
乘着马车摇晃了十几天后,卫姜知道了,天门山同春山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春山清泠泠的,像玉石上的飘花。而天门山犹如一柄利剑,直插云霄。
卫姜抬手遮住太阳,不敢置信地指着狭窄的山道:“我们,要从这里上去?”
卫灵摇着扇子,神色坦然自若:“对啊。”
卫姜蹙起眉头:“天门山最出名的不是他们的剑法,应该是轻功吧?这么陡,我可上不去。”
她随意找了个大石头蹲上去,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卫灵轻笑一声,同样蹲在她身边:“你走不动,我就背你上去。”
卫姜摇头:“才不要你背我,反正我武功不行,又参加不了试剑会,你想去就自己去。”
卫灵状若苦恼:“可是你不是一直很想见识神兵燕山吗?要知道,试剑会的第一有机会同公孙掌门交手,到时候,就能见到燕山剑了。”
卫姜将信将疑地看向卫灵:“当真?公孙掌门竟舍得将燕山剑拿出来?”
卫灵笑而不语。
卫姜嫌弃地看他一眼:“可是灵哥哥,你的身手只算得中上,近几年武林中天才频出,你能赢得魁首吗?”
卫灵用扇子轻敲她的脑袋:“纵然我不能赢,比试总归有第一的,想要见识燕山剑,就跟随我上天门山。”
卫姜眼珠一转,抬步走上台阶。
山路蜿蜒,卫姜喘得像一头牛。
卫灵几次要背她,她却倔强地拒绝。
“小小……呼,天门山……拿下……”
卫灵带着无奈地笑意望着她,倒是耐心地等着,两人走得极慢,直到太阳西沉,才看到天门山的山门。
卫灵好整以暇:“姜姜,我背你。”
卫姜狼狈不堪:“我……可以……”
卫灵不再同她拉扯,抓住她的手将她放在背上,步伐稳健地朝前走去。
卫姜嘴也不硬了,汗湿的脑袋搁在卫灵肩上,气若游丝:“我讨厌爬山……”
卫灵闷闷地笑出声:“所以说,咱们家建在的春山上要方便许多。”
卫姜哼哼唧唧:“下一次试剑会我就不来了,别说燕山剑,金山我都不看了……”
一路上也有其他宗门的人路过,大多用轻功飞快地掠过,只有他们二人走在最后。
卫姜小声道:“灵哥哥,你能不能背着我飞起来?”
卫灵气息很稳:“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武功不行。”
卫姜“嘁”了一声:“你这话要是被师父听到,不得关一个月的小黑屋?”
卫灵明明可以用轻功带着她的,但是他自己要受累,卫姜就选择成全他。
月亮不知几时悬挂于东山之上,夜风拂过,树影婆娑,风里已经有了初夏的气息。
卫姜听着风声,其他宗门的弟子的声音已经渐远,她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山水寂静,天地浩荡。
卫姜若有所感,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搂着卫灵的脖颈,轻轻地唱起西洲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歌声随着风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陈十八站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上,静静地聆听卫姜的声音。
他穿着一身短打,长发束起,脸上蒙着面具,抹了极淡的脂粉。
或许他真的是天赋异禀,打眼一看,倒像是女扮男装的姑娘,俨然就是个出门闯荡的宗门少女,便是静荷师姐与寒川这些朝夕相见的同门也认不出来。
他望着上山的两人,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
陈十八认得背着卫姜的那个人,他是南华内门第一弟子,掌门卫无涯之子,卫灵。
似乎有的人生来就是要搅动江湖的,师父还未过世时,陈十八就听过卫灵的名号。
世人都说他公子如玉,举世无双,一手破云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将来必定独步武林。
那日与卫姜分别,卫灵身边的一个侍卫就压得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