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宰相府出来,上了马车,应子清和刘之衍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刘之衍没头没尾地问了句:“知道了?”
在外面不好多谈,应子清点点头。
刘之衍朝宰相府的方向看一眼,不冷不热道:“回去再说。”
回去之后,应子清点了盏小灯,拿了张纸趴桌子上,写写画画。
到底是救人要紧,应子清规划了几个复健周期,希望帮薛沛南早日恢复。
刘之衍看那张纸的标题,写了“续筋正骨”,便知是给薛沛南的。他心里不大高兴,但见应子清写得认真,刘之衍不言不语也没打扰,而是留在旁边,帮忙研墨。
写字的时候,应子清没瞒着众人,因此香巧语兰也在旁边看热闹。
“是给薛公子的吗?”香巧支着下巴。
“对。”应子清答应,又说,“这张单子开得越早越好,病情耽误不得。”
香巧一脸羡慕:“医术……我也好想学。”
“倒是有个办法,”应子清想了想,“光是有这张复健建议,还是不够,有些细节需要沟通。你既然想学医术,须得实践!不如你去指导他。”
“啊?”香巧不想多干活,有些扭捏,“天天跑来跑去,多累。”
“小的想去。”张泰耀笑道,“能出宫的机会不多,何况是去宰相的府邸,转一转也是好的。”
语兰忽然大声:“让我去!”
众人齐齐看她,眼露好奇,向来温柔安静的语兰,怎会如此激动。
语兰闪烁着眼睛:“张公公还要伺候太子殿下,哪有空?我、我略懂一些药理,虽然不多,说不定能帮上忙……”
应子清本来觉得可以,但转念一想,薛沛南那人,喜欢口头上轻薄小姑娘,她怕语兰受了欺负。
听了应子清的忧虑,刘之衍冷冷道:“从我这里出去的人,他哪敢不知轻重?”
话虽如此,应子清到底不放心。
“子清姐姐,让我去吧,我会做好的。”语兰忧郁着一张小脸,坚持道。
“好吧,”应子清的毛笔蘸了蘸墨,低头往下写,“让张公公同你一起去,再给你们东宫的符令,对方必不敢放肆。”
待到晚间,旁人退下休息。
应子清替刘之衍解下外衣,她发觉衣服上的颜色不太对,拿到灯下一照。刘之衍手脚笨拙,研墨研得到处都是,袖口心口,沾了不少墨点。
“这么简单的活儿,怎么就做成这样。”应子清无奈。
刘之衍面色安静,英气黑漆漆的眼眸,一直跟着应子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使唤我干活。”
应子清给他说得一噎。
四下安静,宫灯上的长蜡,亮着稳稳的光。
应子清还在忙里忙外,绯红裙裾在地上拖曳,轻灵得像一片柔软飘渺的霞云,惊艳亮相又倏尔消失,像难以捉摸的艳色蝴蝶。
只是她一会走进来,一会走出去,刘之衍见不到她的身影,心中烦躁:“你又在干什么?”
应子清隔着一扇门,回答:“在收拾你的骑装。”
“你别弄了,让他们明天做。”刘之衍说。
“他们哪会弄这个,也不敢,都怕给你弄坏了。说是不敢,其实就是不想干活!”应子清又转到另一间屋子里。
刘之衍披了层淡紫色团窠外袍走出来,倚着门,看她做事。
应子清摇摇一指:“你长得高,把这个放在那个高柜上。放个东西,不会做砸的。”
刘之衍听话照做,捧起那叠好的软甲:“今天薛沛南是不是告诉你,查案的结果?”
“对。”应子清就要开口,却被刘之衍抢先回答了。
“是窦氏。”刘之衍说。
应子清住了手,抬眸看他,惊讶道:“你知道?”
“天底下除了窦氏,谁会胆大包天,在东宫动手脚。”刘之衍放好了东西,走到她身边。
应子清用丝帕擦拭骑装上的一块纯金坚甲,打开朱红漆柜门,搁了进去:“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圣人与窦皇后,只有你一个皇子,难道她还有别的人选?”
总不至于选安景王吧!
却一回身,应子清的肩膀撞上刘之衍的胸膛,刘之衍就这样的近距离,同她说话。他嘴角很轻地扬起一点弧度:“如果能选安景王,说不定,比我更称母后的心意。”
真是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