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还有事?”
那探子跪在地上,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回应:“确实有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深栀“啧”了一声:“有什么话就说,你什么时候也养成磨磨唧唧的性子了。”
“据坊间传言,这疫病或许是新科状元许大人带过去的。他先前在城外救助了些染了疫病的孩子,但疫病有潜伏期……”
秦深栀凤眸微眯,反问道:“许圉师?”
那探子低着头,不敢直视秦深栀。他的手心早已经渗出了微微的汗,他的堂兄在秦向隅身边做事,只因猜测了两句许圉师的闲话,惹恼了秦向隅,让他生了好大一通气,威胁逼迫。他现在非要替哥哥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秦深栀思虑良久才开口:“不得轻信胡言,这莫须有的罪名,怎么能让国之重臣轻易担上?你先派人去许圉师京中的府邸中查看是否真有此事,再做定论。”
探子得了令执礼退下了。
大殿内,秦向枝已经等了许久了,迟迟不见秦深荆出来。他在殿内来回踱步,把今天早上才背下来的诗文背了一遍又一遍,他父皇若再不出来,他可要忘光了。
“父皇。”
看到秦深荆从里间出来,秦向枝恭恭敬敬地向他父皇请了礼,立在原地,就要开始说最近新学的功课。
秦深荆淡淡看了他一眼,径直路过他,甩了甩袖子,直接出去了。
“?”
秦向枝觉得实在冤枉,百思不得其解:“我还没答呢,父皇怎么就生气了?”
洛逢欲从殿内走出来:“不关殿下的事,今日你父皇心情不好,估计是不会考核你的功课了,殿下先回去吧。”
秦向枝走出来,看到一个黑影刚从秦深栀面前退下,秦深栀面色也透着不快。
秦向枝暗暗地先做了个心理准备,还没来得及向他姑姑行礼,秦深栀便朝他扬了扬手,冷声道:“你先回去,晚上来找我。”
她一说完也风风火火地转身走了。
秦向枝愣在原地,自言自语道:“这一个两个的,到底是怎么了?”
“谁怎么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秦向枝回头一看,是扎着辫子的阿欢。
“阿欢?!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不是为国祈福吗?裴夫人带我来的,她现在还在偏殿呢。”小姑娘用手指玩弄着身前的辫子:“对啦,裴哥哥就要回来啦。”
秦向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快步走到她跟前:“当真?!”
阿欢点点头:“当然啦,裴哥哥亲自修书回来给裴夫人的。”
秦向枝抓着阿欢的小臂问道:“那阿砚呢?可有他的消息?”
阿欢歪着头想了想:“裴哥哥在信中并未提及,不过他们一向都是在一起,既然裴哥哥会回来的话,砚哥哥也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啊!太好了!”
秦向枝一把抱着阿欢,两人在原地蹦蹦跳跳地庆祝着。
突然,拐角处传来了一声低沉而严肃的咳嗽声。
秦向枝循声看去,他的教书先生正站在不远处穷凶极恶地盯着他。
秦向枝立马停下来,整了整仪容,朝着他行了个礼。
“殿下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欢脱,成何体统啊?”
阿欢不解:“可是我们高兴,为何不能庆祝?”
教书先生白了阿欢一眼:“身为皇室子嗣,一举一动皆要符合礼仪规范,不得疾行,不得喧哗。”
阿欢反驳道:“可是高兴的时候不让笑,伤心的时候不让流泪,那生而为人有什么意义?人本来就是为自己而活的,何必惺惺作态,做给别人看。”
先生气急,指着她:“哪里出来的野蛮女子?”
阿欢一把打掉他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我野蛮?像你这样指着别人才不礼貌呢。只有像你这种迂腐尖酸的人才觉得我野蛮,与我志同道合的人自然觉得我活泼有趣。”
“你!你……老夫懒得与你这野蛮丫头斗嘴。”
说完,他又看向立在一旁的秦向枝:“殿下诗书还未及格,公主吩咐了下午早些开始,殿下还是速速回去做准备吧。”
说完也不等秦向枝回话,便气哄哄地拂袖走了。
阿欢朝着那教书先生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回头对秦向枝说道:“别听他的,今天天气正好,我们下午去放风筝去。”
秦向枝回绝道:“不行,先生说了要我准备功课的。”
“教书先生又没长两个脑袋,那怎么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呢?你要是按他的话照搬全做,那你跟山上的猴有什么区别?亏你还是个须眉男子,怎么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
秦向枝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目光:“哟,倒也读了点书嘛,连须眉都会用了。”
“那可是,”阿欢也学着那文绉绉的学士摇头晃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裴夫人每天都在教我习字念书呢。”
明明是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天穹,此刻却有清风拂过,它不沉闷,不燥热,如绣线般在指缝间飘渺穿过,让人抓不住也留不下。
那阵风不知是来自远方的何处,还带着泥土和花叶的清香,秦向枝似乎听到了远方山脚下溪水潺潺的声音。
几只蝴蝶忽然从阿欢身旁飞过,翩翩起舞,尾翼轻轻振动,阿欢跳起来扑着蝴蝶,那蝴蝶似乎也很高兴,一下下地引诱着她跳得更高。
秦向枝在她身上嗅到了满是自由的味道。
她说的对。
天气正好,今天下午就去放风筝吧。